“呼呼——”
雨水在闪电的映照下,飘成一道道弧线的帘幕,带起地上的草屑——
黄白交加的纷饶……
俗世的灵气稀薄,一个时辰的汇聚不过一个水潭的大小,从永安城的天空裂缝抽离,遍及山峰丘陵与森林,它们像一幅任意的抽象画,丝丝缕缕地聚集,或左盘桓,或右徘徊。
然后,向林子的中心流去,平常人的肉眼看不到,只有修炼过,并且灵气入体的人方可看见。
永安城只是俗世里的城镇,常年远离战火,山清水秀,却并不是什么人间难得的圣地,值得无数的修士打破脑袋来抢,城里的百姓,只觉心里压了一块石头,闷闷的。
“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有人抬头。
“许是雨下了太大……太大就会闷呢。”
“或许吧。”
“呼——”
她倒在地上,没有双手的支撑,全身摊着,僵硬得一动不动。
从没有感受,在她第一次打败敌人,渐渐长大后,
“呼——”
一兽一攻击,持续了很久,很久,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呼哧地喘着气,却总是进多出少。
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又被耗尽了。
“砰!”
被动挨打,没有防守的可能。
从头到尾的气流漩涡,搅碎了每一块血肉,除了日夜捶打的坚硬蛇皮,没有破碎得支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包被凶恶的屠夫切吧切吧,剁吧剁吧,然后一把哗啦包起的碎肉,勉强吊在一跟脊骨上,方便买主拿捏。
“走喽,回家包饺子喽。”
扑棱的大雕,盘旋在上空,呼啦一声俯冲下来,狠狠地啄在身上,鸟族也来了。
“会过去的,很快就过去了。”
等待的漫长,如一把愈加锋利的刀,片片削在心头,雨水打在眼睑,没有幼时的花色襁褓,它们早已破碎,风化,床上的人嘀咕着,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身上忽冷忽热,不停地打摆子。
……
亥时,小厨房。
油灯摇曳,在风中,拉出又细又长的影子,落在数堆柴火上,身为吕家十几代单传的小秀才,吕不非不负众望地,不会砍柴,除了购买书本笔墨的钱,大部分用在购买柴火谷物青菜上了,为了不耽误读书,常是邻居代买或直接把自家的菜卖给他。
吕不非,如父辈一样,既不经商,也不务农。
事实上,就算想做,也没人教他。
永安城的徭役,管家照顾,允他花钱免去,哎,总之生活艰辛,吕不非与无殇只能算是半斤八两。
母亲死后,父亲不会做饭,只得花钱雇个婆子照顾,有时价钱开得低,经常做着就没人干了,父亲除了之乎者也的哀叹“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后,就钻入房里读书了。
他,虽不会砍柴,但好歹学会了做饭。
虽然父亲常,皱着眉头,“君子远庖厨”,但卧床后的一碗粥,还是温暖了他的心。
此时,吕不非,正在翻找以前熬药的砂锅,自六年前去世,这锅就没了用武之地,一番洗洗刷刷,放上了灶台。
“呼——”
点燃柴火,又拨了几根进去。
拿着一把破扇子,不停摇动,外面的风很大,但方向忽左忽右,扇子既挡风又调整灶台的热度。
“救人如救火。”
吕不非叹气,擦了擦脸上的雨珠儿。
雨又细又密,不是垂直而下,在风的作用下扑到身上,之前把伞大半遮在对方身上,屋檐挡雨的作用不大,他就淋了大半,等把人被进屋时,收了伞,更是淋了个满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羌活、防风、细辛、白芷、苍术、川芎、黄芩,她现在淋了冬雨,又是发烧,需得服用九味羌活汤。”他对这个有经验,还是照顾病重的父亲,悄悄读的医书。
少年的影子,映在墙壁上,随着火光儿摇曳。
他的青涩脸庞,眉眼俊秀。
……
终于。
“嘶丝丝——”
来啊,还有多少,全都一起上。
她的猩红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所有折辱她的禽兽,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呼啦啦一片,嗷嗷叫满天。
蔑视的笑意,直达眼底。
“嗷!”
哈哈,真是傻瓜,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之前蒙骗我们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甭想忽悠我们上当!
兄弟们,等一等,看这杂种怪蛇,还有什么说辞!
停下攻击的脚步,仰着头,也对她笑,呵呵的蔑笑,算是对她傲慢态度的回应。
“嘶丝丝——”
是啊,你们总喜欢跟我对着干,偏偏讨不着一点儿便宜,每次集合大队,浩浩荡荡地穿越大半个森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哪回不是铩羽而归,难道还没有学乖么?
她说得很慢,语气很轻。
却像惊雷一般,滚落到众禽兽之间。
大家骚动起来。
“吼!”
安静,安静,兄弟们,这个杂种儿信口雌黄,歪曲事实,我们以前不过是组成小型队伍,前去寻找正义,结果被这恶毒分子戏弄……这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说得嘶声力竭。
可数度失败的经历,的确像噩梦一样萦绕在心里。
所以,才要趁对方没有力量时,一一轮番攻击,这既能恢复种族自信心,又能有效控制己方可能遭受的重大损失。
毕竟,她以前最爱玩吓一跳的游戏了……不堪回首地蹂躏。
“嘶丝丝——”
呵呵,她声音嘶哑地笑起来,不再悦耳,倒有几分恐怖。
傻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不过是看着你们可爱,调戏几下,不也是玩躲猫猫很开心吗?
“呜!”
她牙尖嘴利,我们不要跟她废话,现在就拼了吧!
咬死她,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去,还有我们失去的土地!
大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耐不住,折磨的心理战,他们决定用武力直接干掉她,干掉恼人的坏家伙儿。
霍霍切切的磨牙声响起。
“嘶丝丝——”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么?做梦!”
哗啦一声,扑簌簌的落叶从身上落下,近五米的身高,大约普通民房的两倍高,她居然站起来了。
……
自然,她以两倍于平时的力量,大口吞噬了十数只猛兽后,其他的野兽惊惧的同时,想起当初的对话。
“她在练功!”
“她要把我们都吞掉!”
“她这次不会手下留情了!”
它们四散而逃,如风一般,在杂草丛生的森林里,走错路撞昏脑袋的,不计其数,继而引发可怕的踩踏事件。
“她是个疯子!”
“她没有兽性,残害同类!”
“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妖怪!”
想到那条巨大的蛇被一口吞掉,这个场景是多么熟悉,当年他们围观时,当她还是个婴儿时,她不也是如此吗?
痛快地反转,一群禽兽,在欺辱,在调戏……
同样的雨夜,然后它们失败了。
太可怕了,呜呜,它要回家,找妈妈。
“砰!”
再也支撑不住,如瘫软的泥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