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了他这么一句话,易无忧差点没笑出声来。明明就已经食言在先了,居然还有脸说什么一言九鼎?亏他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怕咬了自己的舌头。可嘴上还是说着:“你就不怕我会要了你的命?”
挑了眉扫视一圈商队里所有的人,青衣华服的人挺直了上身定定地看着她:“你可以试试看。如果我死了,这个商队里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再说,你也没那个本事。”
“你?”夹杂些许轻视的冷冷眼神和嘴角一丝戏谑的笑容,看的易无忧异常恼火,“放心,我会留你一条命。”
摇摇头,马上的人微微俯下身子:“错,不是你留我一条命。而是你该怎么保住这商队里面所有人的命。拿了弓箭跟我来。”冷冷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地命令着。
“先把人放了。”看着依旧还被架在马上的游氏,易无忧冲着正欲掉转马头的人喊了句。
那认真肃穆的表情看得马上的人微微一笑:“大哥,先把人放了。”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易无忧无奈地看着已经打马溜出人圈而去的人,真的有打人的冲动。怎么会遇见这么一个神经病的?
被放下马来的游氏三步并两步的奔进了柴老板的怀里嘤嘤低泣起来。看见母亲已经安全了,鹞鹰也叫着“娘”飞奔了过去,一家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小姐,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护着你们先走,就别管他们了。”轻扯了她的衣袖,诗画忽然在她耳边低低地说。
“那怎么行?放心吧,没事。”拍拍她的手,易无忧点点头安慰着。
刚要走去鹞鹰那里取弓,如锦忽然拉住了她:“小姐,小心点。总觉得他会耍赖!”
听如锦这么一说,易无忧也担心了起来。其实真的还没射过箭,如果真的一箭不中又该怎么办?听那个人说话的口气,伤了他似乎是不可能的。抬起头望着遛马而去的人头上那顶皮帽,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忽然眼前一亮。走去鹞鹰刚才取箭的马车上又拿了几支,回来取了鹞鹰手上的弓。
“无忧姐姐,要小心。”缩在父亲的怀里,鹞鹰把弓递给她的时候有些不安的叮嘱着。
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易无忧一笑:“姐姐不会有事。鹞鹰今天很勇敢,是个男子汉了。”
“嗯!”得到夸赞,鹞鹰一笑点点头。也不担心她是否能射中,在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捏紧了手中的弓箭,一个深呼吸,易无忧迈开步子跟上了遛马而去的人。心里却总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想怎么样?他好像根本就不是流寇,可那个首领居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更奇怪的是他一直都不吭声,却在自己站出来要替鹞鹰射箭后突然开了口?居然还不怕死的非要用自己做靶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细细想来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再往前走就要撞上马屁股了。”
突起的声音让易无忧微微一惊,猛地抬起头面前出现的就是一束马尾,慌忙退开两步就见马上的人已经掉转了马头淡淡地笑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没了先前的轻视和戏谑,却看的她有片刻的晃神。忽然之间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在眼前、在脑中一闪而过。
“说吧,你想怎么样?”收了有些飘忽的心神,易无忧仰望着马上的人。
“以你为中心,百步之地我策马绕圈而行,只要你能射中我头上的皮帽,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当然我不会刻意地去让开那一箭,除非你真的要射中我的脑袋。”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是一点不像是询问的样子。
“好!”咬了牙,易无忧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看了她一眼,青衣华服的人打马行至百步之外。只是那个眼神看得易无忧心头一跳,有些不明所以。
遥望着远处的人已经开始围着自己策马绕圈而行,易无忧闭上眼深呼吸着让自己慢慢静下来。忽然睁开眼架上羽箭对准了百步之外马上人头上的皮帽,随着他的移动缓缓转动自己的身体,隔了片刻轻轻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羽箭离弦朝着远处的人头上的皮帽飞速而去。心脏似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眼神追随着那羽箭而去,却在看见结果后又突然狂跳了起来。
忽然四起的呼哨声让易无忧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居然……居然落空了?那支箭竟然直接从他的脑后方飞了出去。
“你输了!”远远传来的声音让易无忧的脑子慢慢清醒起来。
“谁说我输了?”看着百步之外的人正欲打马而来,易无忧忽然朝着他大声说着,“你又没说过必需一箭射中。”
“你想耍赖不成?”忽然之间冷了的语气透着渐浓的怒意。
“许你们先前耍赖,就不许我耍赖?”静静地站来那里抬高下巴,易无忧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再一箭就好,我一定能射中你头上的皮帽。”
“好,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话音一落,马上的人继续策马绕行。
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易无忧努力回忆着以前射击实训时的一些要领。弯弓搭箭缓缓转动着身子对准了远处马上人的皮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瞬间忽然松了紧扣弓弦的手。
羽箭离弦,马上的人依旧策马而行。只一眨眼的功夫,头上的皮帽忽然掉落下来,滚在马后。
看着已稳稳掉落在地上的皮帽,易无忧忽然捏紧了拳头,低低地欢呼了一声。缓缓地走过去昂起头笑看着马上的人有些铁青的脸后,捡起贯穿了羽箭地皮帽,走向那个依旧呆愣着的匪首递过去:“怎么样?还不放人吗?”
“呃……”没有想到她真的能射中那个皮帽,呆愣着脸的匪首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正自打马而来的人慢慢变了神色的脸。
“射中了,射中了,咱们可以走了。”鹞鹰可看不出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变化,只晓得易无忧射掉了那顶皮帽,而他们就可以安全离开,“爹,娘,我们可以走了。”
静静的一群人,只有孩子欢呼的叫声。似乎察觉了气氛的异常,游氏忽然捂住了鹞鹰的嘴,战战兢兢地望着旁边的丈夫一眼。
隔了许久不见有人回话,易无忧渐渐又怒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静静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紫……紫修罗?”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人群里忽然响起了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易无忧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了?那个紫修罗又是谁?
“究竟能不能放人?你……”气急败坏的吐出一句话后,却在看见青衣华服的人那阴鸷的表情后生生忍住了后面的话。
盯着她凝视了半晌,青衣华服的人冷着脸寒寒地扔出一句话:“大哥,放人。夜翔,把旗子给他们挂上。”
听见这话,和他一起来的精壮年轻人忽然摸出一面小旗扔到柴老板面前:“把旗子挂在车上,保证你安全到达目的地,没人再敢动你一根汗毛。”
一句话,让易无忧再次皱起了眉头。这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无忧姐姐,可以走了。”捡起地上的小旗,鹞鹰有些好奇地看看后冲着易无忧高兴的喊了起来。
“刚才,得罪了!”抱着拳说了句客气话,易无忧扭头就走。
“慢着!”冷冷的声音忽然毫不客气地在身后响起。
蹭地转了头看着他神色瞬息万变的脸,易无忧皱紧了眉头:“你还要怎么样?”
“他们可以走。而你,不行!”一字一顿,不容反抗的语气冷冷地炸响在易无忧的头顶。
“你神经病啊?”刚骂出一句话,易无忧忽然被人猛了拉开数步,远离了那个阴晴不定的人。
刚站稳身子,诗画已经挡在了她前面,怒瞪着马上的人:“要带走我家小姐,得先问问我。”
“你跟我走,或者所有人一起陪命。你自己选一个。”根本就不理会诗画愤怒的话语,青衣华服的人依旧那么神色复杂地紧盯着易无忧。
慢慢看了商队里所有的人后,易无忧捏紧了拳瞪着就要冒出火的眸子,看着马上的人那已经迸出寒光的眸子,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好,放他们走。我跟你走就是。”
“小姐!”异口同声的声音响在耳边,如锦和诗画一起惊愕的看着她,忽然齐齐转向那个似乎已经成了残忍恶魔的人,“要走带我们一起走。”
“哼!”马上的人冷冷一笑,“本就没打算放你们俩走。其他的人,还不快走?”
挣扎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柴老板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攥紧了儿子的手急忙往马车上走去。
“无忧姐姐,诗画姐姐,如锦姐姐。爹你放开我……”拍打着父亲捏着自己的手,不时地回头望着他们几个,鹞鹰努力地赖着步子,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父亲的手。
看着商队慢慢行远,似乎还有鹞鹰的哭喊声传来,易无忧淡淡一笑,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还这么有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