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着后面杂乱嘈杂却又似乎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个人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就连鹞鹰也皱着眉头凝了脸,捏紧了拳头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时的掀开帘子看着后面那一群流寇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短,柴老板着急地大声喊着“快点”。可满载货物的车马终究敌不过草原流寇的速度,最终还是被追上了。
钻出马车哭丧着脸,可柴老板还是努力挤出一些笑意,抱拳看着那些骑在马上不停绕着商队打转的流寇:“各位爷行行好,放了我们过去吧!”他知道这些流寇都是不讲道理的,若是太强硬了反而是得不到好处。
等了片刻见那些流寇依然绕着商队打转,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柴老板的身上不禁急出一身冷汗:“各位爷就高抬贵手,让我们离去吧。柴某定当感激不尽!”
隔了稍许忽然一声哨响后,围着车队打转的流寇齐齐停了下来,静静地不再有任何动静,只余下马儿偶尔的低嘶。汗水顺着额角慢慢地滑了下来,柴老板心里突突地跳着,不明白这些流寇到底想做什么。抬起手刚要去拭那已经滑到颔边的汗水,就见那群流寇忽然让出了小小的缺口。心里正高兴着,却见三匹马慢慢踱进了圈子里,马上分骑的三人却让人看得有些疑惑——为首的那个横眉怒目、满面凶相;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却是一脸平静,就连穿着打扮都他们不一样,左边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壮干练;而右边的那个虽然也就二十多的年岁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深邃眼眸,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是一派贵气,一点也不似个流寇。看柴老板哭丧着的脸带着满满的疑惑还夹着一丝侥幸,为首的那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人,驱着胯下的马缓缓踱到他站着的马车边,不声不吭忽然一鞭子重重地抽在他身上。
听见柴老板骤起的一声惨叫,鹞鹰蹭地站了起来就要钻出马车,却被易无忧赶忙拦住按坐在身边,低声的说着:“别出去,你出去不仅帮不到忙,反而添乱。”
扭着身子挣扎着,鹞鹰忍着泪,捏紧了手里的弓。就听一个粗暴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你跑啊?你要是不跑,老子要是高兴了说不定还放了你。你跑呀,怎么不跑了?弟兄们给我搜,好东西通通带走。”
“不不不……”看着那些流寇已经准备开始行动,柴老板惊慌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对着那个首领连连作揖,“爷您行行好,我一家老小都要靠这些货物养活的。你们不能抢啊!”
“少废话。”忽然又是一鞭子下去,凶神恶煞的人再也不看他,“弟兄们手脚利落点儿,天黑之前咱们要赶回去。”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听见柴老板再一次的痛呼,游氏再也呆不住钻出了马车。
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商队里还会有女人出现,正欲上前翻找值钱东西的流寇全都停了下来盯着游氏。正欲掉转马头的人忽然停了动作,盯着游氏看了半天,仰天一阵大笑。
一听见那声狂笑,易无忧就晓得事情坏了。果然就听游氏惊恐的哭声响了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相公,相公……”
马车外突然之间人声四起,紧接着就是兵器交接的声音,商队的护卫终于不再被动隐忍,开始了反击,然而游氏的夹杂哭泣的呼救声和柴老板的喊叫声依旧没有停下来。跟诗画和如锦使了眼色,易无忧摇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就单凭她们几个肯定帮不上什么忙,柴家商队的护卫应该可以应付的了。然而就在她的一个不留神下,鹞鹰蹭了钻出了马车就是一声大喊:“混蛋,放了我娘。”
还是稚气未脱的声音却是满满的愤怒,鹞鹰似乎要喷出火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已将他母亲拖上马的人。凶神恶煞的人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制止了手下人的行动,有些好奇的看着怒瞪着自己的孩子,忽然又是一阵狂笑:“小孩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看见儿子跑了出来,听见那个匪首的话,柴老板和游氏一起喊了起来:“鹞鹰回去!”虽然现在是大难临头,可儿子的命在他们看来却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鹞鹰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话,捏紧了手里的弓依旧那么一眨不眨地瞪着那已经露出笑容的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混蛋,放了我娘!”
“这娃儿不错,有胆识。”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个站在马车上的孩子,一改凶神恶煞模样笑了脸的人,再一次加深了笑意对着旁边那个一身贵气的人来了句。紧接着对鹞鹰喊着,“好,我放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见事情有了转回的余地,鹞鹰脱口而问,也不管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盯着对面的孩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匪首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就拿你手上的弓,若是能射中我指定的东西,我不仅放了**还让你们所有人走,并且保证在贝嘉草原这块地方,没人再敢找你们麻烦。孩子你看,这交易怎么样?可得想清楚了!要是射不准,不仅**要跟我走,你也得跟我走。”
盯着对面的人看了片刻,确定他并不是在说谎,鹞鹰思索了片刻后重重地点点头:“好。要是我射中了你指定的东西,你就放了我们走。不许耍赖!”
听见最后的一句话,凶神恶煞的匪首又是一阵笑:“我还骗你小孩子不成?”
“好,你要我射什么?”似乎已经有些等的不耐烦,鹞鹰跳下马车地走到他的马前,抬着头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想了片刻,凶神恶煞的匪首忽然指着手下的一个人说:“你,百步之外去站着别动。”
“大……大哥。”似乎没想到这样的“幸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被指着的人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
“少废话,还不快去。”一声爆喝,凶神恶煞的匪首不再理他,低头看着马前的孩子,“待会儿呢,你给我射了他头上的皮帽。只许射他的帽子,要是偏了,更或者射中了他的脑袋,让他一命呜呼。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瞪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鹞鹰点点头,走回商队的一辆马车里取了羽箭。看着已经站在百步之外的人,弯了弓架上羽箭缓缓地拉开,瞄准了远处人头上的皮帽,可扣着弓弦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抖着。
透过车帘子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动静,马车里的三个人都有些担心。看着鹞鹰紧张的样子,易无忧终于憋不住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撩开帘子走了出去:“等一等!”
看着她走了出去,如锦和诗画都是一惊,相互使了眼色也跟着走了出去。
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商队里居然还会有女孩子出现,所有的人听见易无忧的声音后都齐齐地转了头盯着走下马车的三人看。就连鹞鹰也放下了手里的弓转了头看着她,脸上却已经是泪湿一片,低低地喊了声:“无忧姐姐。”
看着他微微一笑,易无忧转眼看着马上有些惊愕的匪首:“你的那个条件有些不公平。本来要在那么远的距离射中人头顶的帽子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哪儿来那么大的手劲儿?”
“啧啧,”马上的人微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真是没想到呀,这个小小的商队里,居然还藏了这么几个小姑娘。看来今天的收获还真不错呀!”
“你说什么?”听见他的话,诗画一瞪眼睛跨前一步就准备动手,却被易无忧拉住。
“你刚才说了,只要能射中你指定的东西,就放了这里所有的人。可并没有指定一定要让那孩子动手是不是?”
这一句却让马上的匪首一愣,回想了一下才发现,刚才好像真的就没说一定要让那个孩子亲自动手。看着站立在那里左颊上纹着粉蝶的人,忽然一挑眉:“怎么,难道说你要替那孩子射那一箭?”
“是,如果我射中了,是不是一样也放了这里所有的人?”微昂了下巴回视着他,易无忧等着他的答案。
“如果是你,那么可就要换一个目标了。”马上的匪首还没有说话,旁边那一身贵气的人已经打马行到前面审视一般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看着那青衣华服的人,刀凿一般冷峻的五官,易无忧皱了眉。没想到这土匪窝子里还会有这么一个满身贵族气质的人,可那一句话真的让她有些恼火,不禁压低了声音:“那么你们就是出尔反尔,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了?”
显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来这么一句粗口,青衣华服的人一愣。就连旁边的匪首也是一愣,隔了片刻才咳了一声:“那个,只要我兄弟开口了,我说的话就是放屁。”
“无赖。”心里低低的一声咒骂,易无忧皱紧了眉头。看来这个人的身份似乎有些不一般,就连那个凶神恶煞的匪首都对他礼让三分的样子。沉思了片刻还是看着他问:“那你说换什么?”
歪着嘴角微微一笑,青衣华服的人忽然伸手向着旁边的匪首:“大哥,借帽子一用。”
“兄弟,你这是?”马上的匪首一愣,等了片刻不见回答,才脱了头上的帽子递到他手上。
看着他戴上了那顶皮帽,易无忧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这人是个疯子?要拿自己做靶子不成?然而青衣华服之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证明了她的猜想并没有错。
戴妥了皮帽看着她满是疑惑的表情,青衣华服的人忽然一笑:“若是你能射中我头上的皮帽,我就放了他们所有人,保证他们安全的到达目的地。”似乎怕她不相信,末了还加了一句,“君子一言九鼎,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