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某希望的声音终于叫了出口,可随之就是杨玥兰冲上来,一个嘴巴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脸上。这一巴掌立马就把马某打的晕头转向满口血腥,跟着杨玥兰一剑划过,马某只觉右腕处一凉,整个右手外宽大的袖子,被顺着手臂削开,然后那把剑就在马某眼前直直的插入了地面。
杨玥兰蹲下,抓着趴在地上马某的领口,顶在剑锋上。马某虽被一巴掌扇的口冒鲜血,可这生死关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杨玥兰更是紧闭樱唇,虽然马某的小命已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随时都可以让他引颈就戮,可杨玥兰性格慈悲,不愿多造杀戮,此时她更担心的,是四周冒出来的卫士。
其实杨玥兰自己都觉得奇怪,起先一个人在行宫中寻找时,不说满行宫都是巡夜卫士,但要如此光明正大的从马某房间走到此处,居然一个卫士都没碰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玥兰本不想让马某带路,实在不得以而为之,只愿逼得这个看似位介不低的公公就范,碰上了巡夜卫队就试着蒙混过关,而若是真被识破,那以后的事杨玥兰并未多想。她虽武功高强,可江湖阅历尚浅,行刺一事又是此生头一回,何况此恨深似海,自身性命早已置之度外,心中的焚火已经将她的心智一同点燃,才会傻乎乎的让马某带着她,大摇大摆的穿行于行宫之中。
可到这时,马某的两番出声,杨玥兰终于有了醒觉,虽恨自己做事鲁莽,可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这行宫中的卫士都去哪了?为何一路而来一个都未碰见?
杨玥兰的疑惑并没持续多久,因为静心阁就在眼前。
马某倒地一叫依旧没有引来禁军,而他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阎王殿,马某眼前插入地中寸余的那柄要命短剑,即便在如此漆黑的夜中,依旧焕发着寒心彻骨的幽光,马某被吓得全身发起抖来。
杨玥兰抓着马某等了一会,见并无动静,提起满嘴血污的马某衣领,从地上拔出短剑低声说:“带我进去。”
两人轻轻来到静心阁门口,玥兰问马某,里面除了陈仲则还有什么人?马某回答:“亮灯的那间房是值房的,一般每晚会安排一个医官,一个内侍,和一个侍女三人在此,陈相睡的那间在后面。”
杨玥兰点了点头,拉着马某悄悄摸到值房外,杨玥兰从窗隙中往里张望,见里面三人均趴在案桌上睡着了。杨玥兰心中大喜,轻挑窗边一跃而进,马某只觉眼前一花,杨玥兰就已在值房之内,那速度像鬼魅一般,难怪刚才摸进马某的房时,马某毫无知觉。
马某见杨玥兰也不知是如何,就已绕到那扶在案桌上的三人背后,分别朝三人后颈敲下一记手刀,三人身子便立马瘫软。马某回过神来,知此时不跑就再难跑了,转身便要飞奔,岂知后领又被杨玥兰抓住,杨玥兰气劲一吐,马某一个大活人就被从窗外扯进了房中,杨玥兰随手将窗关上,也不吹灭房中烛火,扯这马某向里屋而去。
陈仲则自从大病以后,快两个月未下过床,连续的发温热和全身的酸软,让他迷迷糊糊的趟着,即便偶尔的清醒,身心也倍受煎熬,还不如昏沉而睡。这两日病情忽然好转不少,人也能下床稍微走动一下,意识特别清楚,特别夜晚时常难以入眠。随侍医官也诊不出其中所因,就像他本来的病因一样,一个人一种说法,而且也都是含糊不清不敢定论。陈仲则病情虽然好转,可医官们还是再三嘱咐他,还怕这只是表象,让他多多将息。
这夜陈仲则又如近两日一般,四更醒来就再无睡意,只是身体又有些酸软发麻,只能躺在床上思考着朝政之事。早两日清醒来后,听闻义军已经撤离京城,圣驾反京了,他自然高兴万分,这几日都在心中计划,待病好以后,回到京城如何继续把持朝局,如何继续稳定大尧统治,此次京城虽被义军攻陷,可保留了皇室血脉和禁军主力,所以大尧根基尚在,回到京城后,最重要的还是得引各地出兵,将义军赶至远离京畿之地,最好能彻底歼灭。
陈仲则正在思考中,忽然吱嘎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了,所来之人并未带灯烛,所以房中依旧一片漆黑。他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一女子低声说:“你去把灯点上。”
陈仲则以为是侍女让人掌灯,所以也没再问,只道是夜中医官来查看,可没一会,来人用火镰取火的击打声,才让他大觉不对。如若是医官来看,必带灯火而入,不可能在他寝房中击打火镰,搞出如此大的声响,他立刻便问:“屋内何人?”
陈仲则开口询问,可并无人回答,不一会火镰便点燃引绒,案几上的灯被点亮。
杨玥兰对马某说:“你去将他扶起,我有话问他。”
马某拿起桌上的灯走到陈仲则的榻前往里一照,见陈仲则睁眼看着他,马某对陈仲则说:“陈相,有人寻你。”说完也不等陈仲则说话,将灯置于一旁,双手将陈仲则扶坐于床沿,然后闪至一旁不敢说话。
陈仲则坐起后便问一边的马某:“这夜半三更何人找我?所谓何事?”
马某不答,只见黑夜中杨玥兰慢慢走进陈仲则的榻前,灯光一点点将她的身型捕捉,待她从黑暗中完全脱出时,陈仲则睁着有点昏花的眼,看见一个体材特别娇小,一身黑衣,黑纱遮面的女子,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已出鞘的短剑。
陈仲则的魂顿时就被吓掉了一半,可他毕竟浸淫官场几十年,城府极深,即便看清来人是刺客打扮,大惊之下也立刻意识到:此时刺客当前,自己就算大喊也无济于事,这人没有一进门就立刻将我刺死,又说有事问我,或许还有转圜。
陈仲则转过头看了一眼马某,马某见陈仲则看他,只能低头细声回答这当朝宰相:“陈相,我也是被逼无奈。”
陈仲则又转回头看着杨玥兰,杨玥兰走到陈仲则榻前三四步之远便停下不再向前走,她将面上的黑纱取下,昏暗的灯火下露出了她那精美的面颊。
油灯摇曳,朦胧之下杨玥兰的面容本该是绝美,即便是皇宫内院的万千佳丽,也难有几人能胜得过她,但此时这张本来纯美若仙的脸上,挂着怒极之色,双瞳迸火,煞气磅礴,即便是陈仲则如此之深的城府,也惊得往后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