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瓷碗差点失手落地,心头久久不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侧妃娘娘真的没吗?她这是在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么?如果她真是无辜的,那么陷害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太子妃!
此事闹大,太子会彻查,皇后定然也会彻查,否则她无法向燕家交代。
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没出三天,我听小桃子说,毒害太子妃的人已抓获,就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小秋!
小秋?
我想起那日去‘极乐殿’送羹汤,便是那个叫小秋的宫女替我开的门,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她为何要毒害自己的主子?”
小桃子说,“具体缘由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那小秋以前在娄相府有个相好的,原本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但是却被太子妃带入宫中,大概是对太子妃心怀怨恨吧。”
不清楚……好像……大概……
我微微冷笑,这就是皇宫,只凭着几句流言蜚语就已定夺了一个人的生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殿下怎么说?”
“皇后娘娘主审,太子殿下陪审,证据确凿,那个叫小秋的宫女也都招供了。”小桃子丢了一颗话梅子入口,“此案便算结了。”
“此案分明疑点重重,我不信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会看不出?”我愤怒道。
小桃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激动什么?那小秋是你家亲戚?”
“你——”
“不是吧?”小桃子塞了我一颗梅子,“那关你什么事?这宫里头冤死的人多了去,你个个都要操心的话,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我经不住浑身轻颤了起来,小桃子所说的话与苏陌怀如出一辙,“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小桃子连忙捂住我的嘴,见四下无人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祸从口出!在这宫里头,装聋作哑,明哲保身才是真理,懂吗?”
我不懂是什么让所有的人都变得如此麻木不仁。
太子为侧妃娘娘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一切皆是遵从了正妃娘娘的礼制操办的,并下令东宫所有人斋戒三天,素服裹身,不得佩戴任何首饰,宫中所有人都说太子对侧妃娘娘情深意切,能做到此番实属不易,只有我知道,他之所以这般隆重,是因为愧疚,愧疚他没有擒获真正的凶手!
太子妃身孕,不知为何,特地指名要我为她安胎,连续为太子妃送了几天的保胎药后,我也算是明白了她为何钦点我保胎,敢情就是为了整我,一会儿这儿不舒服,一会儿那儿难受,一会儿想吃酸的,一会儿想吃甜的,我每天在寒风里面奔波不下十趟,终于在第七天如愿以偿地病倒了,待我再度醒来之际,映入眼帘的是燕邈带笑的眉目,我以为是做梦,直到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燕邈见我双唇干裂,忙倒了一杯温水来,“喝点水再说话。”他声音很轻,扶我起身的动作很温柔。
我顺着他的手边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坐在床尾的奶娘和奶娘怀中抱着的宝宝。
我惊喜,“夕夕!夕夕!”
奶娘连忙将宝宝抱到我面前,我刚刚止住的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刷刷地滚落,“呜……夕夕,你……你还记得姐姐吗?”
宝宝呆呆地看着我哭,突然也跟着“哇”一声哭了。
“你呀,刚刚好点,就把宝宝吓哭。”燕邈脱下他的貂绒大氅包住我的肩膀。
我忙止住泪,接过奶娘怀中的宝宝逗哄着,小孩的眼泪来得快收得也快,一会儿就被我逗得“咯咯”笑起来,我忍不住将脸贴到他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摩擦,低语道,“夕夕,姐姐有三个多月没看到你了,你有没有想姐姐啊?”
宝宝好像听得懂我的话一般,伸出稚嫩的小手在我湿漉漉的脸颊上轻轻抓着,口中还在‘呀呀’说着话。
我抬脸问燕邈,“他说什么?”
燕邈深深地看着我,轻声道,“他说,他很想你。”
我愣愣地看着燕邈,“真的?”
燕邈走近我身边坐下,伸出一根手指牵住宝宝的小手,“真的。”他低垂的眉眼有着令人沉醉的柔情。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奶娘站起身,悄然退了下去。
燕邈定定看着我,良久才道,“你也真够狠心的,都不去看夕夕。”
“我……”我有些愧疚,将宝宝抱得更紧,“夕夕不要怪姐姐哦,要怪就怪姐姐有个凶巴巴的师父……”我偷偷看了燕邈一眼,“他都不让姐姐出门的。”
燕邈无奈地摇头叹息,“罢了,你不去看晨夕,他便跑来看你了。”
我亲着宝宝,喜滋滋地说,“那就多住几天吧,反正师父也不在。”
“我……”燕邈的双颊突然可疑地红了起来,“我明天还有一堂课,不能……不能在这儿住几天……”
我愣住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宝宝留下来多住几天。”宝宝见我笑也跟着直乐呵。
燕邈大窘,一下子站起身,就要抢我怀中的宝宝,“夕夕,我们回去了。”
“哎哎哎……”我忙去抢,“我不笑你了不笑你了,真是的,还生气了。”
燕邈这才松了手,“饿吗?”他问我。
我揉揉扁平的肚子,“饿了。”
“等着。”燕邈转身离去,玄白色的衣袍翩然若飞。
燕邈很快端来一碗米粥和两碟小菜,“先吃点清淡的,等身子缓过来了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我将宝宝递到他怀中,端起粥碗,“这是你做的?”
燕邈神色不自然,“不是。”
我随口接道,“也是,像你这样的少爷,能给人端茶送饭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亲自下厨呢。”
“你——”燕邈欲言又止,“罢了,你快些吃,天气冷,小心凉了。”
宝宝‘呀呀’地对我伸手。
我抱了过来,他又伸手抓我的粥碗,“他……他要吃粥?”我有些吃惊,“他能吃吗?”
燕邈点点头,“可以吃点米粥了。”
我抱着宝宝在怀里坐稳身子,一口一口地吹凉米粥,再一口一口地喂他。
燕邈坐在我对面,只静静看着。
我一抬眸,与他视线撞了个正着,他有些仓促地撇开脸去。
晌午过后,我的精神好多了。
一群侍卫突然冲了进来,把‘太医院’团团围住,向我汹涌而来,领头的宫女指着我,“就是她!”
“带走!”两个侍卫上来便架住我。
“你们这是干什么?”燕邈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其中一个侍卫似乎认得他,忙恭敬道,“燕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奉皇后娘娘之命。”
“好。”燕邈松开我,转身回房替我取来外衫穿上,“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