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姐姐,你觉得这是殿下所为吗?”我不信,殿下先前散播的种种流言,分明是有利于燕知府一门,他是要放过他们的,怎会临时改变?
霓云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真是殿下所为,殿下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个你需问过殿下才知。”
我猛地站起身,“我现在便去问他。”
“哇哇……”宝宝适时大哭了起来。
我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将他抱起,轻轻哄逗,望着他含泪的小脸,我的心都化成了水,“霓姐姐,你说,如果受刑的孩子中有这般大的婴儿,谁下得去手?那不是作孽吗?他懂什么?他知道什么?他又有何错?”
霓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宝宝好奇地看着我说话,呆萌呆萌的。
我转过身,将宝宝递到霓云怀中,“霓姐姐,我去见见殿下。”
霓云没有阻拦,只是劝道,“有话好好说,莫要冲撞了殿下。”
“嗯。”我点头离去。
太子如今住在‘京香阁’,我方向感不太好,问了好几个仆人才找到太子的住所,正打算敲门之际,却听到里间隐约传来说话声。
我心中正满腹疑问,不禁侧耳细听,说话之人正是太子和七公子。
隐约听太子说,“燕邈此人虽年幼,但天资聪慧,城府极深,若为正途,那自然是好事,是百姓的福分,但他若走了歪路,恐怕就要祸国殃民了,那便留不得。”
我心中一惊,手按到门上,不想门是虚掩的,我身子失重,一下子跌了进去,太子和七公子同时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丫头,你怎么来了?”七公子最先反应过来。
“我有事想问殿下。”我看向太子。
“什么事?”太子上前来扶我。
“知府满门尽遭斩首,是殿下的意思吗?”我定定望着太子。
太子一愣,才缓缓点头,“确实是我的意思。”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有些喘不过气,“为什么?你不是打算放过他们的吗?”
太子皱了皱眉,“我原本就不该心怀仁慈。”
“可是他们中的老幼妇孺又有何错?为什么要为燕知府的错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太不公平了!”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我以为殿下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想到你那么残忍,你真是太让我……”
“白初!”太子猛地放开我,“出去!”
这是他第三次连名带姓的叫我,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我不知道他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他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怎么可以?
我的殿下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太子见我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铁青了面色走入内屋。
他的身影刚刚隐没帘后,我的泪便扑哧扑哧掉了下来。
七公子走过来拉我坐下,“你呀,不能恃宠而骄了,很多女人就是因为这种自不量力而失宠的。”
我我……“我有吗?”说得好像我是太子的女人一般。
七公子沏了一杯凉茶给我,“有,而且相当嚣张,我相信东宫里没哪个女人敢用那样的口吻质问他。”
我想到方才的行为,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确实是冲动了,但是殿下实在不该那般滥杀无辜。”
“不管太子对与不对,你都没资格对他说那些话,更没资格质疑他的处理方式,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切勿做出僭越之事,否则,你的恩宠便到头了。”七公子正色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心里因为他的话而难过,原来殿下对我的好不过是建立在我听话的基础上,那样的好就如后宫女人的恩宠,飘渺不定,随时可能失去。
“不过……”七公子突然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如果你不喜欢太子殿下了,可以来七哥哥的怀抱,七哥哥带你行走江湖,吃遍天下美味!”边说着边张开双臂,“来吧!”
就知道他说不了几句便没正经了。
我懒得与他贫,有些气闷地站起身,“我走了。”
七公子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就这么走了?未免太没骨气了吧?我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大闹一场呢。”
“你——”此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罢了罢了,我来与你解释吧,太子原先是有放他们一马的想法,但是劫狱却是无可赦免的死罪,而且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劫者是死罪,逃者亦是死罪!此时,若太子还饶他们一命,就会遭到鄞州百姓的质疑,质疑他是不是故意放过燕知府一家,毕竟燕知府是皇后娘娘的亲姑父,所以这个时候,太子反而不能包庇,他是来为鄞州百姓主持正义的,若此等罪名都能赦免或是从轻,那么我们大晋国便没有王法了。”
我心头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一些,原来殿下也是骑虎难下,迫不得已,我真不该一时气急,心中懊悔不已,“那到底是谁劫的狱?”
七公子摇摇头,“不知道,谁都没有见到劫狱之人。”
就在此时,暗卫来报,宫中娘娘病重,让太子殿下即刻回宫!
太子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回宫一趟,不管这道懿旨的真假与否。
回宫的路上很顺畅。
我透过车帘看向庄严厚重的宫门,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宫门缓缓打开,如同怪兽张着巨大的口。
我突然有点恐惧,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回到‘无极殿’后,早有宫女太监迎过来,拜见了霓云,交代了近来宫中事宜,然后帮着霓云布置好燕邈的厢房,忙碌一番后,大家都累坏了,稍稍道别两声就各自回房了。
我将宝宝抱了过来,“我们夕夕想跟美女姐姐们一起睡,对不对啊?”
霓云将奶娘安排在我们的侧卧。
燕邈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儿宝宝,然后抬头对我说,“谢谢。”
我对他笑了笑,“别跟我这么客气,以后你住在宫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燕邈低头,没再多说。
待燕邈走后,霓云才道,“燕邈还没答应殿下留在宫里。”
“啊?”失言了。
这一夜,我困极,却无法入眠。
东方既白。
我睁着通红的眼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酸涩的眼被刺目的光亮一照,顿时流下泪来。
宝宝居然安分地睡了一夜,当真难得。
“哇哇……”正想着,他便哭嚎起来。
定是饿了,我弯腰抱起他,向奶娘的卧房走去。
看着宝宝吃奶那副满足的模样,我心想,若我也是这般无忧无虑该多好……
我看着看着,突然鼻中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我伸手一抹,是鼻血!
一定是这些日子没休息好……我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扯了一片小布条塞住。
猛地站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我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咚——”脑袋重重砸在地砖上!
“小初!”耳边是霓云焦急地呼唤声,“快!快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