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七公子说话之际,太子已和康子回了房,我站在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敲了敲门,康子问道,“谁呀?”
我小声答道,“白初。”
里头静默了会儿。
房门打开,康子走了出来,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你觉得还不够乱吗?”
我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康公公,都是我害殿下受伤,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向殿下请罪。”
康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殿下不愿见你。”
“康公公——”我话未说完,康子已经‘砰’一声砸上房门。
殿下连见我都不愿意,他心中定然是对我失望透顶了……
我懊悔不已,先前太子说过什么都已然不重要,对我有没有造成伤害也不重要了,我应该及早阻止他们的,可是我没有,才害得太子殿下受伤,何况他是因我才受的伤,我居然还在计较他说过什么,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太子?
‘扑通’一声,我双膝着地,重重跪下。
只要殿下能够原谅我,不再生我的气,我愿意就这样天荒地老地跪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何时,身后隐约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我转脸看去,微微诧异,居然是白狼,它在离我不远处停下,然后坐在那里看着我。
月色下,一人一狼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实有点诡异。
我慢慢转回身子,不再看它。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门居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我匆匆朝里头看了一眼,只见太子背身而卧,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什么呢?”康子飞快地关上门,“你就算跪倒明天早上也没用。”
我连忙拉住康子的衣袍,“殿下还未用晚膳,怎么就睡下了?”
康子白我一记,“废话,你觉得殿下还有心情用晚膳吗?”
“可……可是,殿下会饿的……”我知道殿下为何心情不好,心中越发愧疚。
康子猛地一甩衣袍,“不必你操心!”
我被他的力道摔倒在地,想了想,我爬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身后传来康子嘲讽的声音,“怎么?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我没有理会,径直离开。
等我端着煮好的蛋花羹来到太子房前,隐约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康子劝道,“殿下,您多少吃点吧。”太子没有答话,康子又道,“如果殿下是不放心燕七,等我们上岸了便与他分道扬镳。”太子沉默了会儿,道,“不,我想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康子回道,“也许是殿下想多了。”
我觉得我再听下去就失礼了,想了下,弯下身子,我将碗筷轻轻搁下地上,许是发出了些声响,里头人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我顺势跪下,轻声答道,“殿下,是我,白初。”
里头人愣了下,“什么事?”
“我给殿下做了一碗蛋花羹。”
“不必了。”太子的声音冷漠而疏远。
我重重磕一记响头,“殿下,奴婢是来请罪的。”
太子冷哼,“你何罪之有?”
“奴婢自知,七公子目的不明,不该与他走得太近。”
房内静籁一片,许久都不曾再有声响。
就在我以为太子再不会理我之际,房门却悄然打开,一双黑色的靴鞋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中微微一喜,却不敢抬头。
“你知?”上头传来太子冷漠的声音。
“奴婢知。”我卑微而恭敬地回道。
“那你为何与他走得那么近?”太子冷声质问,“还亲手给他做烙饼,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忙摆手,“我没有,殿下不要误会,那个烙饼……”我一抬头对上太子的视线,他的目光似是燃烧的火苗,荜拨作响,我望着他恶狠狠的目光,突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太子见我迟疑,更是怒火中烧,“你居然真的喜欢上他了!”
康子如幽灵般飘了过来,他瞪了我一眼,然后从我们身边悄然退去。
我忙摆手,“我没有!”
太子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还小,跟你说太多,你也不懂。”他弯下腰来扶我起身,“起来吧,地上凉。”
我看着他受伤的手,心中一痛,“奴婢不起,奴婢有罪,应当长跪。”
太子也不坚持,索性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地上,背抵着墙。
我看到他脸上有一些青肿擦伤,忍不住说,“殿下,你脸上的伤让奴婢帮你处理一下吧。”
太子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刚好碰到伤口处,不禁痛得直皱眉头,我忙起身进房拿来伤药,用手指蘸上一点,小心翼翼地涂在太子伤口上,他如剑的眉,深邃的眼就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浮在我的耳际,像羽毛划过,微微的痒,我的手心慢慢渗出汗来,额上的伤涂好,眼角的也涂好,还有下巴上的伤,我又蘸了一点药,轻轻涂抹着他的下巴,性感的薄唇离我不过半许,微微泛着诱人的健康光泽,我想到水底下的那个吻,心就乱了。
“丑丫头。”那个性感薄唇突然开口说话,吓得我小心肝突突直跳,“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对吗?”
我手指微微一抖,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个,难道他知道了我的心思?
太子见我发呆,忍不住蹙眉,“想什么呢?”
我脸一红,忙点头道,“对。”
太子继续说,“不能见到一个长得好看点的就移情别恋,对吗?”
我点头,“对。”
太子赞许地摸摸我的发顶,“很好,我想你的方寅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方寅哥哥?
我愣了下,原来太子说的喜欢一个人是指方寅哥哥……
我心中有些失落,勉强笑了笑,“是啊,方寅哥哥一定会很开心。”涂好最后一个伤口,我直起身子,“好了,殿下。”
太子接过我手中的小瓷瓶,“明天就要到鄞州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我站起身,将蛋花羹端进房内,“殿下如果饿了,可以吃一些。”
太子点头,“搁着吧。”
我回到房中时,霓云早已睡下。
她听到动静,也未多问,翻了个身又睡去。
我躺在床上,随着船身的飘荡而摇晃,原来在殿下眼中,我一直是个孩子,也许,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月色清凉如水,我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