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跪爬到他脸旁,“王爷有何吩咐?”
“你做你的,本王只是与你随便聊聊。”王爷依然闭着眼。
“哦。”我又匆匆爬回去,继续按摩,“王爷想跟奴婢聊什么?”
王爷沉默了下,才道,“在东宫,你一定见过很多人了。”
“是啊,奴婢见过皇后、太子妃、侧妃娘娘……”我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你觉得皇后娘娘如何?”王爷问,声线平平。
我不敢胡乱搭腔,“皇后娘娘自然是高贵端庄,气度非凡。”
王爷侧了侧身,“躺累了。”
……好吧。
我还跪累了呢。
“她对你好吗?”王爷问。
“谁?”我愕然。
“皇后。”
我心中冷笑,她就差没拨我皮剔我骨了,可我却不能这般说,只含糊其词道,“还好。”
“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
“听白钰说,她曾经冤枉你杀害了一名宫女,还将你打入刑部大牢,可有此事?”
我愣了下,“王爷的消息真是灵通。”
“本王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王爷背对着我,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本王还知道她屡次欲置你于死地,只因为你是我们‘睿王府’的人。”
我也很好奇皇后与睿王府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那个阴毒的女人如此忌讳与‘睿王府’相关的一切。
“为什么?”我心中想着,便不觉问出了口。
“因为……”王爷的身子忽然绷得很紧,仿佛有某种强烈的情绪控制了他,“本王也姓‘君’。”
王爷的背影孤零而单薄,黑发散落肩头,双腿的肌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不曾运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和萎缩,一个长年不能走路,不能自理的人,他的心该是怎样的自卑怎样的扭曲?
可王爷不同常人,他依然笑如暖煦,气质卓然。
我不知道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这般笑对人生,“王爷,您的腿……”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的话到了嘴边又迟疑住。
王爷显然很忌讳这个话题,他转回了身子,平躺好,“你师父苏陌怀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他头枕着手臂,微微低眸看我,“你好好听他的话便不会行差踏错。”
我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谢谢王爷提点。”
王爷慢慢又闭上眼,“按得很舒服。”
我吃惊,“王爷能感觉到?”
“不能。”王爷笑道。
我微微失望,“原来王爷是在寻奴婢开心。”
“本王是看你按得确实很卖力。”王爷微微上浮的嘴角带着一丝顽皮的坏,很有几分太子的味道,我不禁呆了呆,这君家人的骨子里原来都是一个德性……哼哼……
回宫的路上,太子问我,“丑丫头,你今天看了四哥的腿,可有康复的可能?”
我很专业地回道,“医学上不排除任何可能。”
太子大喜,“那就是有可能了?”
“嗯。”我对太子点点头,看他兴奋的模样实在不忍打击他,却又不得不告诉他实情,“不过……可能性很小。”
太子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怎么会?白钰不是说有起色了吗?”
“王爷的腿已经萎缩了,他的肌肉神经……”我实在不忍细说,“总之,他如果能站起身来,就算是一种奇迹了。”
太子靠在车窗边,有种淡淡的哀伤,我看着他,心里有些不舍,慢慢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不要太难过,王爷很坚强,就算没有双腿,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太子神色哀哀的,“是我对不起四哥……”
我微微一惊,知道其中定有内幕,张口想问,却终究是忍住。
‘无极殿’外,霓云在门口徘徊。
见到我们回来,忙快步下阶,‘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太子面前,“殿下终于回来了,娘娘等你很久了,正在发脾气。”
我有些吃惊,“霓姐姐,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来‘无极殿’?”
太子面无表情,大步入殿。
“娘娘宫中眼线众多,殿下的一举一动如何能逃得过她的法眼?何况你们今日还大咧咧地出宫直奔了‘睿王府’,这对娘娘来说,可是大忌。”
“为何?皇后娘娘与‘睿王府’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霓云将我拉到一边才轻声道,“其实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以前听宫中的老嬷嬷说,令贵妃曾极尽恩宠……”我忍不住打断她,“令贵妃是谁?”
霓云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在‘睿王府’呆了那么多年,连你们王爷的娘亲都不知道?”
确实愧疚,我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呢?”
“皇帝最喜欢的皇子便是睿王殿下,他是大晋国几百年来第一个未满周岁便封王赐宅的皇子,那样的风光让天下人都以为周家会长盛不衰,荣宠万代,却不曾想好景不长,令贵妃的父兄通敌叛国,周家满门操斩,一夜间天翻地覆,当时此案轰动了整个大晋国,人们谈周色变,都道是皇家的恩宠轻如浮云,不过令贵妃却免遭一死,只是降了位分,但自此皇帝便疏远了他们母子,令贵妃忧郁成疾,一病不起,至死都没能见上皇帝一面。”霓云深深叹息一声,“随后,皇帝便一纸诏书,将皇四子驱逐出宫,并勒令其终身不得入朝,当时的睿王殿下还不到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