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宫女低头而来,她从我身侧疾步走过,跪倒皇后跟前,“娘娘,奴婢亲眼所见这位姑娘与雪儿姐姐发生口角,后来……后来……”她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微的颤抖。
“后来怎么样?”笑莲微微咬牙。
宫女一低头,“后来这位姑娘便用碎片割断雪儿姐姐的喉咙,然后……然后扔进了莲花池里。”
皇后示意她看向我,“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姑娘可是面前这位?”
那小宫女转身看了我一眼,便道,“是的。”
禅月急了,“姑娘可得看仔细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儿戏。”
小宫女亦是看了禅月一眼,“是她,没错。”
皇后复问,“你确定吗?”
小宫女似乎畏缩了下,却依然挺直了腰杆道,“回娘娘的话,奴婢非常确定。”
这显然是诬陷,我心中阵阵发寒,才入宫三天便被人栽赃杀人,而且人证物证俱全,这分明是有人想借此置我于死地!
到底是何人?要这般算计一个小丫鬟?
我上前两步,站在小宫女身侧,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宫女大惊,“你干什么?娘娘面前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我眯着眼眸看她,“不。”此时此景,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我只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想干什么?”宫女不明所以,有些惊甫未定地看着我。
我“呵呵”笑道,“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干什么?我总不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掐死你吧?”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宫女警惕地看着我。
我冲她咧嘴笑了笑,“不怎么样,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好在我做了厉鬼之后,知道回来找谁。”
“哈。”这次璇儿只短促地笑了一声便急急刹住。
小宫女脸色煞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好不容易才稳住颤巍巍的娇躯,“你……你居然敢威胁我?”
“你敢诬陷我,我为何不敢威胁你?”我冷笑。
小宫女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我,随即眼眶便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面前,“奴婢句句属实,她居然当着娘娘的面要挟于奴婢,求娘娘为奴婢做主!”
刘三福说得没错,这座华丽的宫殿里果然藏着吃人的妖。
禅月紧忙说,“娘娘明鉴,小初心地善良,见血就晕,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杀人?”
皇后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宫里头本宫见的多了。”皇后低头拨弄着尾指上尖锐的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护甲,鲜亮的颜色衬着她如青葱般娇嫩的十指,须臾,抬起头看向我,“本宫不想浪费时间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
我瞧着皇后的态度,敢情她是认定了我有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要奴婢招什么,奴婢便招什么。”
皇后笑了笑,“你这小丫头倒是颇有几分慧根,只可惜……”皇后朝右手边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朝殿外下令道,“上刑!”
“娘娘不要!”禅月大惊,下意识地便挡到我面前。
笑莲得意地看着我,“哼!让你嘴硬!”
“姑母!”一直未开口的璇儿皱眉道,“这样屈打成招是不是不太好?”
“你懂什么?”皇后看她一眼,“你就是因为太过软弱才不能执掌东宫,对于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奴才只有上了刑架才肯吐真话!”
“若她真是无辜的呢?那您岂不是屈打成招、逼死无辜?”璇儿不赞同,“璇儿觉得此事尚有蹊跷,姑母应该另行调查。”
“一个小小的丫鬟,莫非还有人处心积虑想害她不成?”皇后不以为然道,“本宫今日便让你看看是本宫看得准还是你看得准!上刑!”
两边太监立马上前架住我。
禅月扑过来阻拦,“娘娘,小初若有什么过错皆是妾身教导无方,您若要罚便罚妾身好了,她还只是个孩子!求娘娘宽宏大量饶了小初吧!”
皇后看着禅月,眸底深处藏着一抹杀气,“真是主仆情深啊,不过本宫方才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偏生要找苦头吃,怨不得他人!莫废话,给本宫上刑!”
禅月再要阻拦已被人架到一边去,她泪眼婆娑地哭喊着向皇后求饶。
我看着太监给我十指扣上了夹板,这种宫刑我曾听刘三福提过,是宫中最常见的刑罚之一,对力道控制非常讲究,一旦控制不好,整个指骨断裂,手就废了。
“娘娘。”我跪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显然有几分得意,“还未行刑便要招供了吗?”
“娘娘心中既已认定奴婢是杀人凶手为何不直接定罪?是觉得如果不是奴婢亲口招认的便不能服众吗?奴婢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对娘娘来说,奴婢的命贱如蝼蚁,娘娘不是想服众,娘娘是想服侧妃娘娘吧?”
璇儿微微诧异地抬头看向皇后,“姑母,是这样吗?”
皇后脸色微变,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咬牙冷喝道,“小小年纪便如此巧舌如簧、挑拨离间,长大了还了得?”她对左手边的宫女道,“玉致,给本宫掌嘴!”
玉致姑姑?
我想到刘三福给我的那块玉佩,此时便在我身上,我记得他说,如果我在宫中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一个叫玉致的姑姑,她会帮我。
那个叫玉致的姑姑是面前这位吗?
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宫女,在丽人如云的宫中,她算是姿色平庸的了,但是能做到皇后跟前的一等宫女,此人自然寻常不了。
来不及细想,我假意挣扎,愣是将怀中的玉佩掉了出来,玉致在看到玉佩时眼中微微波动了下,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眸底闪过几分深思。
“娘娘。”她转过身去,跪下,“奴婢看这丫头嘴硬得很,不如就让奴婢来上刑吧!”
我心中一惊,莫非她并非刘三福口中的玉致姑姑?
“恩,那便由你来。”皇后对玉致说话时态度温和。
玉致挥退两边,亲自接过夹手棍,左右开弓,一个用力,夹手棍发出“咯吱”的挤压声,十指传来巨痛,仿佛要被生生扳断一般,“啊——”我措不及防,忍不住尖叫出声。
“招是不招?”玉致看着我,眉头微皱,眼中隐有深意,可我却没能领会。
我疼出了一身冷汗,却咬牙道,“姑姑要奴婢招不曾做过的事吗?那奴婢宁可死也不会招!”
玉致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眸色平静了些许,她手下再施力,那种锥心的痛瞬间从十指传遍四肢五骸,“你若再嘴硬,这手便要废了,娘娘既是许诺了不伤你性命,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皇后听了此话,微微不悦地皱了皱秀眉。
禅月却眼前一亮。
这次,我紧咬下唇,愣是不喊痛,嘴唇被咬破也毫无知觉,“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红着双眼,我汗如雨下,“姑姑若要屈打成招,不如直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