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已经朝我唤道,“丫头,还愣着干什么?你师父来了!还不赶紧拜见?”
我大惊,这人居然就是我的新师父?我一直以为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师父都该像‘睿王府’的吴原止师父那般两鬓苍苍,此人这么年轻,他真的能与吴原止相提并论吗?
我不由得怀疑起哥哥的眼光来……
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男子也不恼,走到案前坐下,问我,“你便是白钰的妹妹?”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很是好听。
“嗯。”我点点头,并未起身。
“我既是答应了他要收你为徒,便不会食言。”
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得含蓄些,“我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他叫吴原止。”
张管事立刻不屑道,“吴原止如何配与我们苏大夫相提并论?”
男子只笑笑说,“我听白钰说过,此人博古通今、医术精湛,确实是个好师父。”
我见他并没有打压对手的胸襟,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男子故意放慢了语速,冷峻的面孔居然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我听说最多的可不是你师父,而是你,白钰说你性子顽劣,不好好学习,上课睡觉,下课玩闹,还常常捉弄你师父。”
真是我的亲哥啊,这样的丑事居然给我到处说……
我脸上发烫,真是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丫头以后要好好跟着苏大夫学本事,知道吗?”张管事见我有几分尴尬,忙出来打圆场,“拜师礼之后便是正式的师徒了。”
我虽心中有几分不情愿,但想到曾经口口声声答应哥哥要跟着新师父好好学本事的,便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礼。
“师父,请用茶。”
男子接过茶,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礼毕,男子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初,那师父叫什么?”
男子一愣,与张管事对视一眼,张管事忙说,“看我这记性,居然忘提了,丫头,你师父的鼎鼎大名你居然没有听说过吗?”
我很无辜,“我刚刚进宫才三天。”
“我叫苏陌怀。”男子回道,“从明日起,酉时三刻你到太医院来。”
“哦,好。”
“过来。”苏陌怀向我伸出手。
我有些迟疑地走过去,虽然他已经是我师父了,但事情上,他对我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
“手伸出来。”
我想了下,这个苏陌怀长得如此俊朗不凡自然是瞧不上我的,当然他也不至于害我,便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伸出手去,苏陌怀修长的五指搭住我的脉,“你面色暗沉,体内也许有积毒。”
我摇头,决口否认,“不可能,哥哥是解毒高手,若我中毒,他定会知晓。”
苏陌怀却不置可否,只道,“探探便知。”
虽是如此说,但我依然紧张地盯着苏陌怀,只见他悠然地闭着双目,指腹时而施力,时而移动,我见他眉头越蹙越紧,忍不住问,“师父,我没事吧?”
苏陌怀睁眼看了我一下,食指抵住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
张管事也紧张地看着。
我站得有些腿酸,便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苏陌怀才松开手,浅浅道,“脉搏平和。”
我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了?”
“有事。”
我的心微微提起,“什么事?”
“你中了一种很特殊的毒,此毒极其狡猾,不易被发现,它在你体内已经沉寂好几年了。”
好几年?
我还不清楚此人的实力,有些半信半疑,“可我并未觉得身体不适。”
“世上毒物千千万,有些毒连自己也察觉不了,这样的毒有潜伏期,一般不会爆发,但是一旦爆发便会很棘手。”
我站起身,“你是说,我身体里有潜伏了好几年的毒?”
苏陌怀眸色复杂地看着我,“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你这毒在你体内至少有五六年的光景了,那时候,你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结过什么仇家?”
我努力回忆,可是脑中依然是一片空白,不禁有些沮丧,“我失忆了,关于过去所有的事都不记得了,不过哥哥说我们家族在六年前曾遭受过瘟疫,很有族人都死去了,包括我们的爹娘。”
“瘟疫?”苏陌怀微微沉思,“什么样的瘟疫?”
我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当年太小,而且那段记忆我一直都想不起。”
哥哥说我是因为太过伤痛所以才选择了遗忘。
苏陌怀摆摆手,“罢了,记不起便记不起,伤心的过往忘记也好,现在最紧要的便是解你的毒。”
“我中了何毒?”我还是不太信他,若我真中毒了,哥哥不会不知。
苏陌怀摇摇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此毒需把它引出来。”
“如何引?”
“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苏陌怀站起身,“明日酉时三刻记得来找我。”
“好。”
待我回到‘澜香殿’时,却觉着整个殿内气氛诡异,一个陌生的嬷嬷坐在厅内,见到我回来,不客气地问,“你便是那陪嫁来的丫鬟?”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听上首的禅月道,“小初,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蔡嬷嬷。”
“有事吗?”看那蔡嬷嬷一脸凶神恶煞便知来者不善,见她瞪我,我也瞪她。
蔡嬷嬷眉头皱得高高的,从鼻腔里轻哼道,“娘娘让你随我走一趟。”
禅月站起身,“小初年幼不懂事,若有何处冲撞了娘娘,我愿领着小初去给娘娘请罪。”
“夫人严重了。”蔡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她哪里有机会冲撞娘娘?不过惊动了娘娘倒是真的。”
禅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走了过来,“蔡嬷嬷不妨直说,到底所为何事?”
“夫人若是真想知道,便也随老奴走一趟吧。”说罢,大步出了殿门。
我和禅月对视一眼,也随她而去。
‘昭虞殿’内,皇后一身红色刺金吉服,云髻间镶嵌着九尾凤,两边流苏垂至肩头,并无更多奢华,眉目清远,姿容端肃,中宫威仪尽显无遗,两名宫女侍立左右。
左下首,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温和的微笑着。
右下首,一位艳丽的女子红肿着双眼小声饮泣。
靠殿门边,一名男子垂首而立,我瞧着有些眼熟,却没能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