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完早膳,太子也来不及与我话家常了,便被康子拽着出了门。
过了会儿,一个紫衣女子走了进来,着手收拾桌面。
我一见,这不是方才熬醒酒汤的采若吗?心中微微一动,她一定知道厨房在哪里!我讨好地凑过去,“采若姐姐,我来帮你。”
采若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嫌恶地撇开头。
我却不以为然,径自帮她收拾着。
采若从我手中抢回碗筷,冷冷道,“不必了。”
我只得讪讪地住了手,待她捧着一碟碗筷离去,我揉着扁平的肚子也悄然跟了过去。
采若翩然走在前方,忽然停住脚步,我定睛一看,原来对面走来一粉装宫女,我忙躲到假山后,只听采若对那粉装宫女道,“青离,我跟你说啊,那个新来的月夫人带了个奇丑无比的丫头,丑就丑吧,偏生不安分,还企图勾引我们殿下,今早若不是康公公来得及时,怕是都被她得逞了呢!”
她在说我吗?
我有些不确定,勾引太子?可是我没有啊……
那青离却轻“嘘——”一声道,“莫要乱说,我听说那丫头很有来历的,苏大夫都破例收她为徒了呢,此事已在‘太医院’传得沸沸扬扬。”
采若恨声道,“就她那丑样也配给苏大夫当徒弟?”
呀!若不是这位青离姑娘提醒,我都要忘了此事,哥哥为我找的新师父莫不就是她们口中的苏大夫?
青离安慰她道,“你也别气,苏大夫肯收她,不定就肯教她,苏大夫可是出了名的严谨,容不得半丝差错,说不定她撑不了几天便被苏大夫逐出‘太医院’了。”
严谨?容不得半丝差错?
我仿佛看到了我暗无天日的未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散了。
我待青离走远,才又跟上采若,七弯八拐的,我倒是找着厨房了,可却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厨房里许多人在忙碌,香味阵阵飘出,我蹲在墙角里直咽口水,此时尤其思念张厨子和方寅哥哥,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会热情地招呼我过去……
蹲了一会儿,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到一盘精致的糕点,端起便走!
“喂喂,你站住!”一个厨子装扮的人拦住我,“干什么的?”
我强做镇定地转过身,回道,“我是月夫人房中的,她让我来拿糕点。”
“月夫人?”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小帮厨连忙凑到他耳边嘀咕一阵。
厨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瞪我,“那也不行!你个小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这个点心是你能拿的吗?这是你家夫人能吃的吗?这是给侧妃娘娘做的!”
又是一个来跟我讲规矩的……
不过谁让我‘虎落平阳’呢,只得讨好地笑问,“那我家夫人该拿哪一个?”
厨子四下看了一圈,指着最角落的一个小碟子,“那个。”
我走过去端起,是一碟最普通的绿豆糕,我心中恼怒,禅月好歹是新夫人,难道就这般待遇?
不愿招惹是非,我忍下一口气,端起绿豆糕便走。
如今天色早,反正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便慢悠悠地走着散步,待走到一处小亭子,我捧着碟子坐到石桌前,吃着索然无味的绿豆糕,心想,这皇宫御厨做的绿豆糕还不如方寅哥哥一个小厨子做得好吃呢!
不知不觉便将盘子吃了个底朝天,看来我真是饿急了,否则搁在往常这么难吃的绿豆糕我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唉,我叹了口气,两年啊,我居然要在这里呆两年啊!
吃完点心,我捧着空碟子寻找回‘澜香殿’的路,忽然拐角处一个人猛地撞上我,碟子“咣——”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我还未回过神,那人便劈头盖脸地骂道,“什么人这么不长眼?”
我愣了愣,一肚子火终于憋不住了,“你才不长眼呢!分明是你撞了我,反倒恶人先告状,真是太不讲理了!”皇宫里的人都不讲理!
对面是一个长得圆圆脸,胖乎乎的小宫女,此时她眼珠子瞪得滚圆,“呦,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也瞪她,“我也没见过你!”
圆脸宫女瞪了我一会儿,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绕着我转了好几圈,“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新夫人的陪嫁丫鬟,听说还勾引殿下来着,就你这副尊容,啧啧啧,也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你胡说八道!”我气得想咬人,这谣言怎么跟长了翅膀似的!
圆脸宫女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看你这样,估计你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家夫人总算可以宽心了,哼。”一扭身,洋洋得意地走了。
我简直气炸了,这皇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凶神恶煞、嘴巴恶毒,一点都不如‘睿王府’的小伙伴们可爱!
待我回到‘澜香殿’时,禅月和宝瓷已经回来了。
禅月靠在软榻上休息,脸色很不好,宝瓷闷不做声地站在一旁。
见我回来,宝瓷似是松了口气,疾步走了过来,“你去哪儿了?方才张管事来找你,说让你去一趟‘阡芸殿’。”
“我……”我看了眼空空无几的双手,想到那个摔碎的碟子,决定避而不提,“我这就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阡芸殿’,张管事见到我显然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知道我的身份后,让我在偏殿喝茶等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正当我无聊的在殿内来回走动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忙坐回原来的位置。
大门沉默地打开。
张管事首先踏步进来,随即对身后人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身后一男子迈入大殿,白色的长袍衬出他修长的身量,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已显出几分老成来,那冷峻的表情倒与哥哥有几分相似,我忍不住思忖此人是何等身份,居然能令张管事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