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伴着细雨,竟有些许凉意,灌入胡蝶单薄的衣裳,如玉似雪的肌肤起了些许粟米。
花纹繁重的紫檀门阻挡微寒的清风,稍稍掩着的小窗带走夏日的闷热,古色铜炉袅娜升起的青烟已然被熄灭,炉壁依旧温热,熏得边上蓝樱花绽放得越发烂漫,宛若天空的湛蓝的美丽,如梦如幻,似真似幻。
尚未进屋,胡蝶早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呼吸声。
胡蝶素手轻抬,以指扣门,入目的是一位衣着宝蓝色锦衣的公子,剑眉英眸,潇洒姿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边上还有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站着,身形娇小,面带恭敬之色。
佳人梨涡浅笑,目含秋水,步步生莲,盈盈一拜,甜美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小女子胡蝶见过公子”。
天间不见弯月,蓝色的天幕寂静无声,雨的夜连夏蝉都不愿鸣叫,树影恰好打映在胡蝶素色白衣之上,像是浑然天成的锦绣花纹。
胡蝶微微低头,谦卑温婉的等着位上之人喊起,花灯摇曳,透过湛蓝的蓝樱花映衬着一抹深邃宝蓝于胡蝶锦衣之上,增添几分娇媚妖艳。
胡蝶待听见应答声方才缓缓抬头,却装作不小心对上两人的视线,面带羞涩又微微低头,露出一小节玉颈,微微莲步上前,锦衣湛蓝消逝。
佳人一片清秀温婉,柳眉轻颤似乎受了不小惊吓,就连声音也带上不稳:“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自知失礼,让胡蝶为公子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以作请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待座上之人点头,胡蝶方才抱琴入内。
清风浮动的透白纱幔,蓝樱花随风轻轻颤动花瓣,丛丛簇簇,似翩翩而飞的蓝蝶绕着深绿起舞,轻轻扬起的纱幔朦胧了佳人身影,依稀可见柳腰玉臂,云丝纷扰绝世容颜,佳人此时只留意指尖小弦,纤指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随琴而歌:
春江潮水连波平,海上冰轮潋滟生。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江天一色少纤尘,皎月空中孤一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清初月照新人。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浦江天不胜愁。鸿雁长飞光怎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月不还家。江流月碎春流尽,江畔冰轮犹自斜。
斜月沉沉迷海雾,潇湘石上寻无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曲《春江花月夜》宛如清泉石流流淌而出,缓缓荡漾在耳旁……
佳人如玉,美人似月,可眼前之人是九五之尊,览尽天下绝色,胡蝶虽美,琴艺却草草,隐隐有些意动却自持身份不会做出风流韵事。
隔着朦胧纱幔,胡蝶浅笑嫣嫣,眼见古色铜炉不再升起袅袅青烟,暗暗轻笑,九五之尊果真是谨慎非常,只是能灭得了香料,难不成还能把烛火灭了?
胡蝶边弹琴边暗暗打量两人,小厮的喉结做得几乎以假乱真,要不是声音略显尖锐,根本察觉不出是一个太监,而一般太监眼眸中难免带着几分谄媚,这一位仅是在看向座上端坐之人时带着尊敬,并无刻意逢迎讨好,看得出在太监中,品级该是不低。
至于这位锦衣公子,眉宇间的自傲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像是身处高位,习惯发号施令之人,衣着倒是与一般富家公子一般,只是腰间佩戴着一枚雕刻着五爪金龙玉佩,隐隐暴露的这位公子爷的身份。
如胡蝶所猜测,眼前之人正是是偷偷溜出宫的九五之尊,旁边的是太监总管李公公。
胡蝶心思千回百转,李公公却在心里撇撇嘴,这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花魁亦不过如此,琴艺还比不上宫里的嫣贤妃,外界所言皆虚,市井谣言,以讹传讹,果真不可轻信。
皇上面色不显,执杯之手却微微收紧,脚尖指向门口的地方,看来这曲子已经无趣到圣上想走了,胡蝶谋划多若是就此放人离开,岂非功亏一篑?
仓促收了琴音,起身走向座上之人,纤纤素手倒酒一杯:“如此良辰美景,不若浅尝一杯浊酒?”。
皇上眉头一皱,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常色。
胡蝶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警觉,装作无意轻抬素手又倒了一杯清酒,执起白玉酒盏,把酒送至唇边:“小女子琴艺草草,坏了公子雅兴,先饮一杯向爷赔罪”。
佳人双颊粉嫩如霞,双眸含情,暗送清波,柔弱无骨的身子倒在结实的胸膛,纤纤细手执起白玉玲珑盏,清酒沾至红唇,更显娇艳欲滴之色。
皇上暗暗想到自己真是多心了,抬手一饮而尽,忽而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此酒果真不错,此等佳酿以前从未尝过,莫不是胡蝶姑娘的醉红颜”。
胡蝶浅笑着说道:“区区一杯薄酒,您喜欢就好”。
约莫半刻钟,胡蝶估计酒效发作了,站起身子倒酒时,故意踩了自己的裙摆,直直的往地上扑去,眼见就要摔倒。
如此拙劣的伎俩,李公公看了都有些不屑,这招宫里的妃嫔都玩过时了,皇上一个大男人,定是不能让一个小女子跌得鼻青脸肿,只好伸手去接,佳人顺势倒在皇上怀里。
皇上神情一个恍惚,只觉得香气袭人,仔细闻了闻,才发现香味是从怀中美人身上传来的,不似桂花般浓郁淳厚,不似玉兰般淡不可闻,不似任何精制香料般刻意为之,有的仅仅是一种纯粹自然,却偏偏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悸动。
皇上隐隐间呼吸已经有些不稳,当即不压抑自己情感,打横抱起胡蝶往内室去。
李公公有些吃惊,这怎么就变成这样呢?再抬首,对上皇上不悦的目光,狠狠打了一个冷颤,紧忙退出了门口。
皇上每踏出一步,眼神就迷离一份,胡蝶衣裳件件落下,露出如玉似雪的肌肤,玉颜紧窝进眼前之人怀中,小巧玲珑的玉耳羞得微红,含情双眸暗送秋水,勾得皇上喉咙不停上下滚动。
烛芯青烟袅袅升起,红色纱帐徐徐落下,堪堪遮掩重叠的身姿,佳人在怀,青丝交缠,红烛帐暖,满室旖旎。
胡蝶恩客满天下,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两人均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个中好手,一夜翻云覆雨,两人最后谁都奈何不了谁,直闹腾到天边微微亮色,方才累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