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为何着件素衣就跟我去了?”冉月一袭素衣全不见往日的尊贵大气,但仍透露着不凡的气质。“既是去你家,那便不能摆着架子让二老来拜见我,孝义总该放在第一位的。”冉月和玉儿只坐上一辆马车便匆匆去了徐若诚的家。
冉月先行下马等着玉儿出来。一月前离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想过分别,死亡,还想象了地狱的样子。但现在,这一切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一样的是自己再不能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可以不顾及那么多的事。玉儿,你是时候长大了。仍然能听到父亲不倦的喊着“下一位。”依旧熟悉的声音,那时自己可以帮着父亲抓药,现在却只能看着。母亲又哭过多少回呢?以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经常哭,走的那天差点儿哭晕了。与其说思念,其实惭愧更多些。
玉儿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掀开帘子准备下车,才发现一只手横着放在空中。她下意识地握着那只手下了马车。“想家了吧。”冉月知道她迟了那么久起身一定是有了伤心事。玉儿点头,说不出一字。“别难过了,女子总归是要离开父母出嫁的。此后,就由我来陪着你,你若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的。”玉儿伸出小指意要冉月说话算数。冉月愣了半天,他不懂这含义。“把小指伸出来。”玉儿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一时竟不再觉得难过。冉月迟疑着照玉儿的样子伸出手指。她把手指摁上“说话算数,你不可失信于我。”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约定?
冉月笑了笑想到了什么,他从腰上取下一块玉佩,又从玉儿的头上取下一根簪子,“现在我用你的簪子在我的玉佩上刻上印记,这样我看到玉佩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们的承诺,我就不会忘记了。”他拿着簪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会儿,突然皱了眉,“不行,‘玉儿’太难写了。”玉儿嘴角微微上扬“其实你记得就好。”话没出口,冉月突然很高兴的大喊了句:“玉儿,你喜欢什么动物?”玉儿想了想自己是卯年生的,顺口答到:“兔子。”“兔子啊,很好吃欸!”冉月说着舔了舔嘴唇。之后他唰唰几笔就在玉佩上刻好了只兔子。“好了。”他用食指刁着刻好的玉佩给玉儿看。“殿下……”玉儿不知心头涌起的是什么,但这种感觉是生平第一次,很暖。“你……不要奉承我,我会骄傲的。”冉月小心翼翼收好玉佩后,把簪子插到玉儿黑黝黝的发丝里。他嘴里吐出一口暖气簪子仿佛更亮了,不过玉儿羞红了脸。冉月和玉儿走进了药铺。
冉月的玉佩是圆形的,冉月出生的那天,玉佩从天而降,因其色尤似月,有言是月亮垂滴中意自己的天神流下的圣水,妖王便给他取了“冉月”这名字。冉月现在仍把玉佩戴在身上,本来他身上的玉佩就多,玉佩多一块少一块也不是什么大事,旁人全然不会在意。留心的人也只会认为那是哪个官员送的礼,若问起,冉月也打算借此草草掩过。只有冉月清楚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玉佩上除了印有刚刻的兔子,背面还印着狼,那是妖狼的一种标志。狼与兔子向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这是天意,谁又能违抗呢?
两人跨过木槛进了屋,徐若诚抬头望见身旁的玉儿忽的一手颤抖抓住一些当归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帕上。“爹,孩儿回来了。”徐若诚点点头,笑着转过身朝屋里喊了声“夫人,孩子回家了。”老人眼里晶莹闪着的是泪花。忙着织布的沈容听见若诚的声音,没来得及放好针线就直奔大门而去。“娘,玉儿回家了。”玉儿的声音变成了哭腔。沈容抱住玉儿理了理她的头发。
冉月心头一紧,自父亲离开后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再次重温,竟一时有些悲哀。一家人哭够了,二老才发现屋里来了客人“玉儿,这位是?”“冉月见过二老”。“冉月,莫非是?小民拜见太子殿下。”徐人连忙跪下。冉月忙扶他起来“大夫多礼了,后生不敢受拜。”“玉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沈容拉住玉儿低声问她。“娘,这事说来话长,殿下舟车劳顿,还请娘同我一起做了这家常菜招待贵客先。”“那怎么得了?这太子吃惯了宫中的食物,平民家的东西怎么能合他的胃口?”玉儿望了一眼一旁的冉月,忽然想起他好像说过兔子很好吃。“娘可会做兔子肉吃?”她问。沈容一听脸色大变“玉儿啊,自你出生,你就碰不得兔子,你都忘了吗?”玉儿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碰到兔子三天都不能出门的事就急忙摇头。“父亲说那是过敏症状。”“才不是,我啊倒觉得是上辈子你得罪了玉兔,它现在惩罚你呢!”“那怎么办?他在宫里常吃的东西我又做不来。知道他喜欢吃兔子,我却不能做给他吃。”见玉儿一脸愁容,沈容心疼了。“你做些拿手菜便是,剩下的交给我。我一定啊让这太子吃的心满意足。”“娘对玉儿最好了。”玉儿拉住沈容的衣袖撒娇。“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沈容微笑着,脸上的皱纹一颤一颤。
“朱大,给我两只兔子,家里来了客人。”“徐夫人,稀客啊!你家玉儿生病后,十年不过朱门铺,若不是大夫说清楚玉儿这是过敏,少数人有这样的病症,我这生意怕就做不下去了。玉儿还过敏吗?”“她这稀罕病是终身的,幸好只是不能碰兔子,不算多苦。”“既是这样,你的兔子可得小心着不让玉儿碰到。”“那是自然。”沈容的目光落在装着兔子的笼子上。“刚从山里打来两只野兔,就斯这股野劲儿,肉有嚼劲儿着嘞,保你家客人享得了口福。”“朱大的兔子向来都是最好的,好,就这两只了。”“夫人,小心拿好。”
沈容这一去一回玉儿那边已经做好了些糕点,沈容将篮子放在灶前。“娘,你快来我做的糕点。”“有色亦香,就不知道这味道如何。”沈容拿着糕点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极好。”玉儿听了甚喜,“这都是宫里的御厨教我的。”“我拿去给你爹尝尝,你就不要忙了。记得把脸上的灰擦掉,剩下的交给我。不要碰兔子啊!”沈容见玉儿蹲下望着兔子急了便大声喊到。冉月进了后房,沈容端着一盘糕点去了大夫的药房。“玉儿,你在做什么?”玉儿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烟灰的痕迹弄的她像花猫一样。“瞧你,脸都弄脏了。”“无妨。”冉月只笑着用手绢将她脸上的灰小心翼翼擦去了。他忽的看到了篮子里的兔子。
“这怎么会有兔子?”“我想到你说你喜欢吃兔子,就拖娘买了兔子来,今晚你就可以吃到兔子了。”冉月盯着兔子深思了一会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吃了?我只是觉得好吃,但至今都没有吃过呢。”玉儿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不吃呢?”“兔子多可爱啊,我怎么可以伤害它们呢?对吧。”“只是这样吗?”玉儿突然觉的自己不能碰兔子是一件好事。“这两只兔子真的好乖。”冉月说罢便伸手去碰篮子里的兔子。突然他大叫了一声缩回了手。“我被兔子咬了。”冉月望着流血的手指气红了脸。“兔子也会咬人的吗?”玉儿见他着急的样子无奈地说:“你别急,我去药房拿点儿药。”“好。”冉月提起篮子冲那两只兔子说道“真调皮,信不信我扒了你们的皮?”见玉儿离开了,冉月放下篮子。“你们到底是什么妖精?”一只兔子仰起头:“区区人类也配知道我的大名?”冉月狰狞了脸原形在一瞬间显现出来。兔子精颤抖着跪下求饶。“小妖有眼无珠,不知是大王,大王饶命。”“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回……回大王,我们兄弟俩修炼的时候不巧落入人类的陷阱就被抓到了。”“连人形都没有修成怪不得会被人类抓住。你们先忍忍,等一会儿我找个借口放了你们俩。”“多谢大王,不知大王为何会在人间?”“闭嘴,不要多管闲事。”玉儿从药房拿来了药,两只兔子立刻趴下。
“把手给我。”冉月伸出受伤的手,玉儿倒了些白酒上去,用一块白布裹住手指。“好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事了。”她包扎的很精致。冉月望着缠满白布的食指眼里充满了疑惑。玉儿不禁伸出自己的手去碰那只手指。两只手指碰到一起,冉月突然睁大眼睛,缩回了手指。那眼里透露出寒气。玉儿吓得哆嗦“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以后不要碰我就是了。”“好,我记住了。”他看到灶台上的糕点又说“对了,今夜我不想吃兔子,你不必专挑我喜欢的东西来取悦我。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可是,我并没有那样想。”我只是简单的想对你好啊。玉儿不知冉月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淡了。冉月只是有些反感那些故意触碰自己的女子。在他看来,女子对男子不应太过张扬,哪怕是夫妻,也要注意礼节,如果女子对男子过度的拉拉扯扯,他会觉得那是妖妇——所谓的狐狸精。他是狼,性情本就与妖娆的狐狸截然不同。也许这就是他讨厌狐狸精的原因。所以,宫里的娘娘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冉月了。她们还以为冉月做了太子就傲了。其实,冉月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去后宫了。冉月可以把太子的角色演的很好,做好这个凡人,唯独这件事他是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