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渐次放晴,菱歌帮着杜晓莉打理店里杂事,直忙了一整个下午,原本两人约了回杜晓莉家吃晚饭,关店时却见接送菱歌的那辆黑色车子停在了门口,杜晓莉打趣道,“一入豪门深似海啊,快回家陪你的大帅去吧。”笑闹着便推着她上了车。
林文津接着她回到了帅府,又送了她回园子,却只走到近旁,远远瞧着月洞门了,便停下了步子说道,“大帅在园子里等着,魏小姐请去吧。”说罢领着一众卫戍便退下了。菱歌心中疑惑,脚步忙加快了,走到了近旁,只闻见一阵阵熟悉的香气从门里飘了出来,雨后晚风中十分的清冽芬芳。才跨过门槛,便见那园中只留了一条小路供人行走,两旁的树下竟铺满了一整片花田,全是盛放的茉莉,数不清一共多少数目,只知道放眼望去尽是层层叠叠的白色花朵,仿佛玉骨冰肌的美人儿,正迎着那晚霞绽放着最应时的容颜,柔嫩的花瓣极是洁白,若不是浓香实在馥郁,还以为是落了一地的雪花,叫人仿若置身梦境一般。段连祺从小楼里走出来,见着她不可置信的样子,只站在小径一头朝她微笑,他今日一身素雅的芙蓉锦缎长衣,神色怡然,置身花田之中,翩然儒雅的模样仿佛寻常人家的公子,让菱歌不禁生出一阵恍惚。
四目交接之中,他眸子里倒影出她欣喜的笑靥,泛着微微的红晕,明眸灵动如秋水微波,朱唇轻启似初夏樱桃,明明只穿着一身简朴的长裙,却娇艳明丽得使人忘情。
段连祺朝她走过来,她忙移开眼睛,低头瞧着那些茉莉,段连祺看出了她的难为情,仿佛被那花香熏醉了,柔声说道,“那日送你的白莲你不喜欢,不知道这些茉莉可合你的心意?”菱歌垂着头轻轻一笑,说道,“你今日支开我,便是为了张罗这些?真是费心了。”段连祺说道,“只要你喜欢,菱歌,这世上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菱歌心中骤然翻动起有层层叠叠的浪,她明白誓言是多么的不可信,却无法自拔的信了他此时的信誓旦旦。心上乱极了,胡乱道,“你从前一定交过不少女朋友,这么会讨女子欢心。”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只是察觉时话已出口,只懊悔不及。
段连祺从那话里听出了三分在意,倒是雀跃了起来,在她身后恳切的说,“你从前定然也觉得我是个柳巷公子,到处留情,可我告诉你,菱歌,此生我不会再为第二个女子种下满园的茉莉,只为你一人。”
她转过身抬头凝视着他,心上的一头小鹿不由得胡奔乱撞了起来,眼前这个权倾四方的男人,竟肯为了她做这么多的事情,她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女子,甚至比世上许多普通女子还要不如,他怎会愿意为她做这样多的事情。菱歌伸手摘了一朵小花捏在手里,声音低低的说,“我总是无端心慌,总觉得你我之间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好害怕缘分太过短暂,就像这茉莉一样,再怎样爱惜,花期一过便会凋残。”段连祺忙打断道,“不许这样乱想,你我一定会天长地久的。”像是怕她反驳,又看着她眉目含情的模样,他终究忍不住俯下身去,不由分说的吻向了她。
菱歌将头一偏,那吻只落在了她脸颊,她扬起头来对他得意的笑了笑,他将她圈在怀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难得的调皮神色,唇畔浮起满足的笑。
他从前是极雷厉风行的人,最讨厌行事拖沓,因而时常忙到天亮,只恨不得将所有事情尽早做完。可自从与她相识之后,却总期盼着日子可以过得缓慢一些,再缓慢一些,尤其是每一个和她独处的时刻,如同第一次牵她的手奔走在长巷里,如同那日在台下听着她弹奏哀怨的琵琶,如同每次开车去马场的路上,如同那夜在小旅馆里望着天边一轮满月,亦如同此刻拥着她立在花丛间。
墨色般漆黑的夜空中又飘起了丝丝的细雨,满园的茉莉被雨滴打出了阵阵带着湿气的甘芳,扑扑簌簌的声音,仿佛谁在轻声调笑。可花间的人却仿佛不知道下雨似的,傻子一般站在雨里,站了许久,只缱绻的拥抱着彼此,像是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菱歌。”他伏在她耳际,摩挲着她的鬓发,坚定而柔情的说,“明年春天,咱们就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