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杜晓莉接到电话便雇了车来接菱歌,那卫戍倒果真就放行了,车上杜晓莉不解的问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搬走了?你如今房子工作都没有着落,要搬到哪里去?”
菱歌的一双眼睛犹自肿着,可脸上却带着洒脱的笑,反而安慰她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有手有脚,难不成还会被饿死?寄人篱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趁着这时候他不在我正好搬走,还免去了许多麻烦。”杜晓莉又劝她搬去她家暂住,她自然不愿意,只答应先将行李暂放她家,便急着上街去找住宿。
杜晓莉自然是陪着她,只可惜两个人都没有过租房子的经验,走了一圈也没有个结果,倒热得一身大汗淋漓。到得黄昏时分,眼见着今日是左右找不到房子的了,两个人干脆就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菱歌那日离家时原本只在手包里放了些钱,数目不多,并不能支撑多久,想来还是先找了工作,再看着那薪水多少来找支付得起的房子较为实际。这么想着,菱歌索性就在路过的一家小旅社里租了间小房间安顿了下来,倒也干净安全,价格她也支付得起,便先预付了几日的房租,总归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这样一来便可以安心找工作了。
杜晓莉原以为经过这一日的打击菱歌定会打退堂鼓,乖乖搬回帅府去,见她竟这样笃定,便知她是狠下了心来,只好央着于文光帮她留意着工作。因着兄长的事情,于文光本就欠了菱歌一份大人情,自然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还亲自为她张罗了晚饭,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将菱歌心上的愁云惨雾扫去了几分。
那于文光办事倒是效率非凡,第三天便让杜晓莉通知菱歌,说英联银行的办公室里缺一个秘书,薪酬并不很高,但工作比较清闲,也较为稳定。菱歌因着从前上的是旧式学堂,这些年来又一直以弹琴维生,并无其他十分突出的技能,只怕找不到工作养活自己,听得这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答应了下来。
次日杜晓莉又让她到店里去试衣服,原来是为着她要上班,忙让店里的裁缝帮她赶制了几套新式衣服,倒叫菱歌感激得心头一阵酸楚。彼时她换好了一身鹅黄的洋装出来,衣服倒是合身,样式也是杂志上时兴的,只是圆形的领子低了些,光着一截脖子,杜晓莉见她不再戴着那枚白玉坠子,便将橱窗里模特身上的一串粉红晶石取了下来,替她挂在了脖子上。淡淡的粉色流转在白皙的脖间,仿佛刚开了一半的花蕊,杜晓莉不由赞叹道,“真是好看,估计过两天一上班,事还没做就先把男同事迷倒了。”菱歌白了她一眼,骂道,“你自打当了于太太,说话更没个正经了。”
杜晓莉使坏似的又将他们的闺阁之事说与她听,菱歌自然是掩耳不闻,只笑闹着又试了些衣服,晚上一同在路上吃了点东西,又去看了一场电影,菱歌才回了宾馆。
盛夏本就闷热,好在那小旅馆并不那么向阳,倒也不甚炎热,菱歌开了房门,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鼻间却忽然嗅到一种异样的味道,极熟悉的,却又不该她房间所有的味道。竟是烟味,带着草木燃烧过后的焦灼气息,萦绕在小小的房间里。她心上猛然一惊,手指却已经按在了电灯开关上,光束蓦然亮起,明晃晃的一片白色驱散了黑暗,小房间里的一切忽然在眼前清晰起来,不过是简单的床铺,柜子,方桌,仍旧是白天离开时候的模样,只是窗户打开着,粗布的窗帘旁边竟然立着一个人,他神色疲倦极了,额头上肿起了一块红色的淤青,正一脸冷峻的凝视着她。菱歌禁不住尖叫了一声,手里的钥匙被远远的抛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