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984年为做新产品的生产试验,朱清民在北京呆了整整11个月。五一之后,朱亲民从棉纺厂地下室招待所搬进正义路4号——纺织部招待所。这里位于北京市中心,住宿十分紧张,但价格便宜,大统间每张床位每天才2块钱。住在这里,到纺织部和设计院办事都很方便。女儿放暑假,胡佳男带她到北京来旅游。纺织部招待所不接待母女倆,胡佳男带着女儿住亲戚家,朱清民只能利用厂休日才能陪她俩玩一天。第一个厂休日,陪妻子和女儿游览故宫、景山和北海。一周之后另一个厂休日,陪她俩游览了颐和园和香山。母女俩离开北京的头一天,朱清民感到特别惭愧。当时,毛主席在***的故居对外开放,但参观卷十分难求。那一天,朱清民在棉纺厂吃完中午饭就溜出来,他决心带母女俩碰碰运气。***位于南长街81号的入口朱清民熟悉,他曾经帮三姨父送过一次‘苏联经济研究报告’到这地方。那天81号门前站满了前来参观的人,朱清民带着妻子和女儿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哪怕能买到两张高价票,也让胡佳男带女儿进去看看。工夫不负有心人或是菩萨显灵,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悄悄走近朱清民:“想要参观卷吗?”朱清民惊喜地:“要,有吗?”干部问:“要几张?”朱清民:“两张就行,让她们娘俩进去。”干部:“那女孩不要票,这么小可以带进去的。”朱清民:“那就只要一张。”朱清民这么回答,一是担心人家没有多的票,二是担心要价太高。胡佳男急了,抢着插嘴:“买两张吧!咱们一起进去。”朱清民问:“能卖两张我吗?”干部摸出两张票来递给他,朱清民接过票来问:“多少钱?”干部:“机关内部买的票,给两块钱吧。”这么便宜,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求票的人听见了一下子围拢来。朱清民迅速掏出两块钱交给干部,连握手道谢都来不及,干部就被卷入求票的人群。只听见干部喊:“没有了,没有了,剩下的这张我自己要用!”
一家三人跟随参观队伍走进大门,红墙内沿途用绳索拉起警戒线,参观者只能顺着警戒线往里走。第一站是‘菊香书屋’顾名思义,这里的书真的很多,据说毛主席在‘菊香书屋’和‘游泳池’的私人藏书达10万册。参观者只能从左右摆满书柜的藏书屋经过,走进一所四合院的院庭。环境清静、优雅。由于对伟人的敬仰,参观人群中没有人说话。毛主席的起居室在北屋,三人一行只能跟随人流浏览,感觉起居室和卧室都十分俭朴,印象最深的是;毛主席穿的鞋、衣服很旧,还打过补丁。毛主席睡的床,有半边放着书,而且以线装书居多。
四合院的西北角有一扇小门,通过小门到达‘颐年堂’中央最高领导层经常在这里开会,毛主席曾多次在此接见外宾。‘颐年堂’的南面是南海,瀛台位于南海仙岛之上。瀛台石桥是通往仙岛的唯一通道,给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难怪慈喜太后把推行维新变法的光绪皇帝囚禁在瀛台涵元殿。一家三人环岛一周,四面水波荡漾,彼岸花红柳绿郁郁葱葱。迎熏亭独立于波光粼粼的水面,凭直觉它的正南方向,那道红色屏障的背后应该就是‘新华门’游罢瀛台从石桥返回,沿警戒线向东行到达‘流水音’。流水音的院外山石环绕,院内流水潺潺,亭阁辉映,‘流水音’位于水中,亭内有水流九曲,绿树成荫别有洞天。
从红墙内走出时,三人兴奋不已,感觉不虚此行,朱清民惭愧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儿慰籍。第二天,胡佳男带女儿离开北京。临行前,朱清民给驻省办事处的贺思平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帮胡佳男买两张船票。结果,人家不但帮她们买了船票,还一直负责把母女俩送上了船。朱清民与贺思平从来没有深交,因不赞同他的处世哲学和价值观。但朱亲民信奉母亲的教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后来的岁月中,如果,贺思平有求于他,又不违背工厂的利益,朱清民就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1984年,朱清民仅回过两次家;一次是试验工作到了最紧张最繁忙的阶段,一个人在北京根本无法开展工作。多次与董守福联系,后者总是说已经向厂部反应,正在研究解决。但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暗无音讯。有一天,朱清民再次到设备科打长途电话,催厂里派人,被毛科长听见。毛科长受纺织部委托,是现场抓生产试验的负责人,对纺机厂的甩手行为早就有看法:“小朱啊,看来电话联系没有作用,你得亲自回去一趟,找你们厂要人。你们厂领导也太不像话!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就不管了!纺织部一直在催促我们加快进度,陈总亲自到厂里来过两次,你也知道的。你们厂倒好,大屁股坐着不理了!熊厂长怎么该急的时候不急,不该急的时候瞎急啊?!”试验单位有意见了,朱清民再也不敢怠慢。他买了当天晚上无座火车票,一直站到郑州才等到座位。回厂后,直接找熊厂长汇报。老熊说,根本没有听到技术科反映北京需要人,究竟谁在说谎?朱清民无从考证,也无需考证。这次回家一去一来共花了三天时间。辛苦一趟,换来李福源到北京帮他做完棉检取样工作。另一次是84年9月底,35周年阅兵;北京的所有饭店、宾馆和招待所,根据北京市政府规定,9月30日之前必须清场。正好CLEAN机上有一个部件,设计院重新设计,必须拿回厂做。这一次朱清民回家呆了半个月,十一之后才与两个到东北出差的工人一道,将一件一百多公斤重的部件抬上火车运到北京。
机器调试到最佳工作状况,几百个取样的棉检数据也做出来了。朱清民开始收集整理数据、撰写生产鉴定资料,并将它们装订成册。这些资料首先要通过纺织部机械局审核,为此,朱清民开始经常出入纺织部那庄严的大楼。并逐渐与里面的领导和专家熟悉,再也不会因紧张而心跳。若干年后,回首往事,朱清民有深刻的体会;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晋见国家机关的大人物,由战战兢兢到不亢不卑,实际上是个人的综合素质得到了升华!
1984年11月19号纺织部在北京棉纺厂组织召开WASTE机和CLEAN机生产鉴定会。有来自国家棉纺行业的领导,知名专家、学者和全国各地棉纺厂的代表参加。熊厂长指派马厂长带队,随同一起来北京的还有董守福和保卫科姜科长,以及整修机器外观的油漆工等。熊厂长没有亲自参加鉴定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三个新产品的市场前景,他并不看好。而且自认为手中掌握更大更好的项目。会议期间,与专家和会代表听取了研究工作报告、试制工作报告和生产试验报告,现场观摩了生产实况;产量、质量和工作环境。审核并通过了生产试验报告。绝大多数厂家当场就表达了购买新产品的意向。一年后,WASTE机、COARSE机、CLEAN机三个新产品批量投放市场。在国内棉纺行业一炮打响,持续5年热销!10年畅销。COARSE机20年之后在国内、外仍然保有较好的市场。
在北京一年,朱清民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新产品从设计图变成畅销商品,没有长期的生产试验和在试验中不断改进提高,使用效果就不可能满足用户的需求。而用户的口碑和需求则是产品畅销的通行证。纺机厂十年改革十年腾飞,没有三种畅销的新产品是飞不起来的!有人说:新产品是设计院设计的,功劳是人家的,这也代表了老熊的观点。三年后,同样是北京设计院设计的新产品,从试制到生产鉴定也没少下功夫,后来,却没能通过生产鉴定。实施或完善设计项目本身是一种创造性劳动,连熊厂长也不得不承认;研制工作与每个人的责任心、知识面和逻辑思维能力等综合因素息息相关。
未到北京棉纺厂之前,朱清民仅懂得机械制造技术。通过在棉纺车间摸爬滚打,学习、研究棉纺专业理论,对棉纺机械开松出杂、分梳原理、气流在纤维传输中的作用,以及棉纺工艺均有不同程度地掌握。在此期间,朱亲民经常与各个层面的领导、专家接触,参加各种会议,社会知识和专业知识都得到了长足长进。独立组织、协调解决技术问题的能力得到提升。特别是结识了,像:单根尧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为后来在专业技术方面向纵深发展或开发新产品,敲开了方便之门。
三个新产品全部通过生产鉴定,为纺机厂十年改革十年腾飞提供了产品保证。工厂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朱清民收获的是知识和经验……。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在社会或家庭中,有的人生来是讨债的,有的人生来是还债的。朱清民属于后者——他给纺机厂还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