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回家吃晚饭,邵桦给左全准备了几道可口的下酒菜,左全边吃边喝十分受用。为报答老婆,他添油加醋地把约胡佳男晚上见面的事说出来。邵桦醋意浓浓:“她还真听你使唤,告诉我她到底几点钟来?”左全皱了一下眉头:“你又来了,……来不及说具体时间。”邵桦习惯性地蹙眉挤眼,面孔拉得老长,满脸的雀斑也跟着跳跃起来:“她来之后你把她带进工艺组办公室,最好把门锁上,若我没有来,就多拖一会。不过,我可警告你,不要搞成真了!”左全悻悻地:“你究竟要干什么?”邵桦露出一幅狰狞凶煞的模样:“老娘就想吓唬吓唬她,出出心中的闷气!”左全疑惑地看着她:“传出去我也很难做人!”邵桦敷衍道:“今晚,车间里不会有其他人,我不说,你不说,她吃了哑巴亏更说不出口,别人不会知道的。”左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邵桦的掌控之中,就等胡佳男上钩。
晚上,胡佳男还真来到左全的刨床前,看到胡佳男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停自行车,左全心中产生过瞬间的惭愧。此刻,偌大一个车间,除了他和她没有第三个人,刨床的牛头一下接一下地运动像在与他的心跳竞赛,每一次往返都碰撞在他的心坎上。大老远的路,她风尘仆仆骑车过来,就是为了听他说事情,左全凭借酒性开始想入非非……。胡佳男把自行车停稳走近左全,诧异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加班,吃饭没有?”左全不置可否地应付,口中发出一阵酒味来。胡佳男闻到酒味,却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只好直奔主题:“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跟我说?”左全镇静下来:“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先歇口气再说。要不,我陪你到办公室坐一会儿?”胡佳男抬头看了一眼工艺组办公室,窗子开得很高,里边黑洞洞的,立刻感觉心悸:“不必了,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大老远的,回去晚了朱清民会担心。”左全听她如此说话,立刻说出一句双关语:“我真嫉妒朱清民有你这么个好妻子,……”胡佳男最爱听这样的话,口里却反问:“邵桦对你不好吗?”左全故作忧郁:“我们隔三差五吵架。”
胡佳男:“为什么?”
左全:“她认为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她,……”
胡佳男:“那你喜欢谁?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左全把眼睛睁得很大,热忱地盯住胡佳男:“喜欢你这样的人。”
胡佳男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感觉自己受到侮辱:“你喝多了,不准对我说这种话!我是看在你和朱清民是朋友的份上,今晚才骑车过来的。朱清民人好,他对你也不错,你心里应该有数!”
左全:“我也知道他人好……,今天是喝了一点酒,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我们夫妻关系的确不好,有时,我就想找人倾诉,……我没有姐妹,就一个哥哥,对他倾诉等于对牛弹琴,偶尔跟你在一起说说话,感觉精神上能够得到许多慰籍。”胡佳男并没有放松警惕:“我不是封建意识很强的人,我们之间说说知心话,或像过去同班时那样互相帮忙不是不可以的,但是,说话办事都应该有底线,不可以超越……你有什么话要说请讲,我不能久留。”说完话,胡佳男故意显出要离开的样子,左全着急了:“你刚来就要走,不能多呆一会儿吗?如果站着累,我陪你到办公室坐一会。其实,我就是把你当成姐姐或嫂嫂看待……”
如果左全开始说话不那么放肆,胡佳男多呆一会儿也没关系。问题出在左全太急于求成,而且错把胡佳男的友好态度和善良当成了爱恋。特别是两次提出到办公室坐一会儿,让胡佳男感觉出心怀叵测。此刻,她只想迅速离开,便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对我说,所以,这么晚还赶过来,有事你就赶快讲,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我就回去了。”左全支支吾吾,又找出一个话题:“……哦,对了,听说明天古城聚珍园餐馆举办传统食品展销会,我想去给孩子买点吃的,你去不去?”
胡佳男:“是些什么食品?”
左全:“不太清楚,那家餐馆的菜是有名的,既然是展销,肯定是价廉物美的食品。”看到左全怜悯的目光,胡佳男犹豫了心软了:“好吧,我尽量去,什么时候?”左全的脸上才绽开笑容:“午饭之后,一两点钟吧。”“那就两点钟,明天见!”胡佳男随口回答,是诚若还是敷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看来左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讲,直觉告诉她不可久留。转身去推自行车,身后传来左全近似巴结的声音:“记得明天下午两点钟,不见不散!”胡佳男应付道:“好的!”同时敏捷地蹬上自行车,一溜烟地奔出车间。
邵桦从阴影中走出来,挖苦道:“不见不散!还舍不得啊,不是要你把她带到办公室吗?怎么没留住又让她跑了?”左全沮丧地说:“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人家不肯进办公室。”邵桦奚落道:“哦,你不总说她对你有意思吗?看来是自作多情?”左全有些难为情:“我没有那么说,我只说她喜欢和我聊天。”邵桦:“我理解是一回事,对你没有意思,陪你聊什么天?骚货!……今天又搞砸了,还有机会吗?”
左全:“约她明天下午到古城聚珍园见面。”
邵桦:“她同意了?”
左全:“她想给女儿买吃的。”
邵桦:“那地方我怎么下手?……算了,明天你不要去了。”左全不解的看了邵桦一眼,她把眼睛睁得很大,正盯住他,左全明白,那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他的面目。一脸的雀斑却让他恶心,那苦瓜般的长脸,活脱儿就是一个老太婆,把刚才胡佳男留在脑子里的美丽激情冲刷得精光。邵桦并不了解丈夫的心理变化,继续挤兑:“你还没有明白,这叫虚虚实实,暗渡陈仓!”
第二天在邵桦的监控下,左全一天没有出门。周一上班,左全碰到胡佳男正要开口道歉,胡佳男却先说话了:“对不起,昨天女儿要我们陪她到公园玩,没有时间去古城,让你久等了。”左全为自己慢半拍开口感到无比幸运:“没关系,我在聚珍园门口等了两小时,没有看见你,也无心购物直接回来了。”左全说话总是一往情深,胡佳男更是觉得抱歉:“真是对不起!”左全:“没关系,下次要守约哦!”
一周之后吃中午饭时,左全和几个好友在电工房喝酒,胡佳男帮其中的一名电工在市酒厂买了一壶散装白酒送过来。左全看见,赶忙请胡佳男帮他买五斤,胡佳男爽快答应。市酒厂位于左全家对面,隔着一条金沙河,过桥就到。酒厂下午一点半上班,胡佳男考虑了一会儿后对左全说:“下午一点半我到你家拿酒壶,直接去酒厂买酒。”没等左全反应过来,她就离开了。左全喝完,酒醉醺醺地回到家里。邵桦正把被面、床单从床上撤下来拿到厂里去洗。左全脱掉外衣倒头睡在棉絮上,呓语般地告诉邵桦:“胡佳男一点半钟到家里来……拿酒壶,帮我到酒厂……买酒。”然后,便呼呼睡着了。邵桦将一床棉絮盖在他身上,提起被单和床单出门。一路上在心里盘算,等一会如何给胡佳男致命一击,除去心中的恶气!……
左全被胡佳男的敲门声吵醒,穿着一身单衣爬起来开门。胡佳男身穿一件崭新的蓝底白圆点花布罩衫,下身穿一条烫得笔挺的黑色毛涤直筒裤,身材小巧玲珑英姿飒爽。特别是那满脑袋的天生黄发刚刚洗过,扎上两条小辫子垂于耳后,举手投足晃来晃去十分养眼。大门一打开,发香即刻随风飘进左全的鼻腔,香味侵入肺腑。扑面而来的寒风又让他瑟瑟发抖,他不敢正视胡佳男,原地站着发呆。胡佳男问:“酒壶呢?”
左全:“我来找,你先进屋坐一会儿。”胡佳男看他身上穿着单衣很冷的样子,便绕过左全进入室内:“风太大把门关上吧,小心着凉!”听说让他关门,左全又开始心猿意马,关门时随手下了门锁的小闩子。转身后领先走进内屋,并对胡佳男说:“你先进来坐一会,等我想想酒壶放在哪里。”说完径直上床,坐在床上用棉絮把下半身盖好。胡佳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没有拿到酒壶又不能马上走,勉强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看见左全坐在像猪窝一样的床上和四面透风的房屋,心中产生了怜悯之情;难怪左全像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联想中突兀与左全怪异的眼光聚焦,她立刻警觉地站起来:“你还是赶快穿好衣服把酒壶找出来,我还有事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从胡佳男近乎严肃的语气中,左全搜索不到任何他想要的柔情,此刻,他有色心也没有色胆。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提醒左全,必须完成老婆交给他的任务!他马上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并带有报复的心理从床上跳下来:“坏了,邵桦回来了!”胡佳男却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左全,左全,钥匙怎么打不开门啊,快给我把门打开!大白天,你在家里下小闩子干什么?”邵桦故意把门拍得震天响,让隔壁左右的邻居都能听到她喊话叫门。胡佳男诧异地看着左全:“你下小闩子了?”左全:“不知道,可能……它自己掉下来的。”胡佳男准备去开门,左全上前一步拦住:“你把门一开,那醋坛子看见你在里面,不要闹翻天?”胡佳男:“怕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左全:“现在你说得清楚吗?你闹得赢她?!再说,隔壁左右都有人,闹起来不是出你的洋相吗?”胡佳男求救似的问:“你说怎么办?”左全:“你赶快从后门出去,跨过篱笆到我哥哥那边厨房里躲一会儿,等她走了你再出来。”情急之下,胡佳男也没有主意了,只好照做。左全打开门,邵桦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人呢?”左全:“在后面,吓唬吓唬她算,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邵桦冷笑一声:“你还想维护她!?先让她在外面呆一会,冻死她!”邵桦边说话边从衣柜里拿出被套慢慢往里装棉絮,再把床单铺好。然后,故意在屋里闹出很大动静,像似到处找人的样子。邵桦很懂人的心理;现在,胡佳男是最当心受怕的时候,每一次声响就会让她心惊肉跳一次!胡佳男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孤独无援,承受着随时被抓住的心里压力。邵桦狠毒地思量:我要像猫抓老鼠那样先玩她后吃她……。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了,邵桦打开后门,跳过篱笆,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胡佳男的头发,不由分说边打边骂,一直把她拖到大街上。再撕开她的衣服,破她的相,每一步都在邵桦的精心设计之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胡佳男毫无招架之力,只是一个劲地说:“我是来拿酒壶帮你们买酒的,谁下的小闩子谁就是流氓!”邵桦的为人隔壁左右的邻居多少也了解一些,处于弱势的胡佳男,最后在邻居的帮助之下才得以脱身。邵桦的目的全部达到了。左全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敢得罪邵桦,更不敢为胡佳男解释,这种结果是他没料到的;把自己的名誉也搭进去了,如此一来,对邵桦他产生了更多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