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义上讲,矛是矛,枪是枪,不是一样的东西。最重要的区别在于,矛用刚性柄,例如精钢或者枣木;枪用韧性柄,例如楸木、桑木和白蜡杆。
古代将军使用的带红缨的长枪,一般取材白蜡树,制作工艺繁杂,一杆长枪至少历时三年,所以一般比较贵。
一杆好枪,那就是武将的立身之物,传家之宝。
枪杆韧性强,则轻便灵活。类似羽毛球拍,拥有形变的能力,易于灌注力量和卸力,对使用者要求很高。
从这个角度讲,武勋世家才能积累枪术的手艺,演义和现实中里面牛掰的人物也多用长枪。
坊间或者草莽崛起的将领,才会用那些奇形怪状的家务事。
广义上讲,枪是枪,矛也是枪,带尖长条物体都可以算是枪。随着年代的推移,矛和枪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差异,更多变成闲人们争来争去的谈资。例如原始人把棍子削个尖就叫做矛,例如长矛也叫做铁枪……
所以张三自主研发的“粗又硬”和“细也硬”称为短枪一点问题都没有。
吧?
或者叫做短矛更合适?管他。
当然缺点还是有的,比如缺少类似红缨的护手。导致前保安被贯在地上,仍然能挥舞双爪,沿着枪杆奋勇攀爬挣扎,场面一度十分血腥尴尬;也导致赵智慧杀完怪后,小鸡子似的瑟瑟地丢掉短枪,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整个枪身都浸染污秽了。
麻烦。
再次放倒一根路灯杆,补足纯铁。
张三重新制作“粗又硬”,在枪尖下三十五公分处,凸出一个消瘦的角锥体,镂空减重,直径五公分。
假设电力十足小马达前保安能够挣脱,它至少要把自己霍霍出一个直径五公分的通透大洞。
流血,脏器损坏。
不怕它不痛快地去世。
版本号更新为:“老铁一号”版本号零零二,第一件附属武器,纯铁短枪“粗又硬”,子版本号零零二。
同理重新制作“细也硬”,角锥体直径减少为四厘米。
递给赵智慧两根“细也硬”,张三把自己的落兵台扩容,收纳了两根“粗又硬”和两根“细也硬”。
收工,前行。
太岳山国家原始森林广袤深邃,山路九曲十八弯。
国际狩猎场的大门,已经隐约可见……
狩猎场内,一座小山村。
王大山和王大石是表兄弟,王大石管王大山的姑姑叫妈那种。两家人住斜对门,日常走动频频,今天我送你半只狍子,明天我帮你打理菜园,是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亲家关系。
两个小人儿都是带把儿的和尚,天然人憎狗厌的组合。王大山憨厚壮实,王大石精灵讨喜。
同年出生的玩伴,关系特别亲近。从混穿开裆裤,摸爬滚打丈量小山村的街道角落开始,就焦不离孟,淘气惹事自是不肯落下对方。
当然也一块挨揍,肯定是共犯,家长们也省却脑子逐一审问。
两人早早起床,背上小草帽,拎着小竹棍,去遛“黑旋风”。
……不是李逵。
“黑旋风”是一头公猪,头大腿粗背生鬃毛,通体黢黑犬齿外露,耳瘦而直立,吻部狭长,小眼珠凌厉神气。
赫然是一头纯血野猪。
学术高大上一点就是豕。
野猪可以圈养舍饲,养殖方法和普通家猪一样,只是饲料略有不同。小山村有几户村民养殖肉猪赚钱,但其中不包括王大山和王大石两家。
这头“黑旋风”被两个小家伙从小养到大,像牛羊那样放养。
野猪的食谱广泛,除了昆虫、鸟蛋、野果、树根,还包括杂草、老鼠、兔子、腐肉,饿极了甚至敢对未成年的豺狼虎豹下手,偶尔也会抓蝎子、毒蛇等五毒之物打打牙祭……
相当不挑食,特别好养活。
“黑旋风”快两岁了,已经是一头成年豕。年初性奋时,曾经不管不顾,独身闷头跑进山里,害的两个小家伙伤心悲愤了很久。
这见色忘义,任性妄为,不告而别的坏蛋。
但很快,“黑旋风”瑟瑟发抖,夹着尾巴踱回来了。
精神上,就像在一线城市摸爬滚打多年,饱受摧残,房子车子老婆孩子一个也没有,消沉落魄郁郁寡欢逃回农村老家避世的大学僧一样。
身体上,灾难深重,多处挂彩血肉模糊,圆筒状的吻部差点被扭成鞋拔子。
它的豕生受到了沉痛打击。
王大山小盆友和王大石小盆友重新接纳了它,并且照顾它,陪伴它。就像周瑜的鸡皮疙瘩腔调那样,鼓励着“萌萌”,你特么站起来。
时间是把杀猪刀,软了香蕉紫了……
错了,划掉。
时间是把杀猪刀,能让人忘却烦恼,忧愁,忘却那些尴尬,恶心的经历,忘却失败的过往,和曾经做过的妥协,错过的人。
豕,也一样。
单身豕又怎样,单身狗也不少呢。
我是处豕我骄傲,我为大国省略号。
它逐渐走出阴影沉疴,积极面对豕生。
在这个人口净流出,动物净流入,野猪时不时下山拜访庄稼打牙祭的小山村,他还是独一无二的那一坨。
至少,它,不祸害自家的庄稼。
它,是一头聪明,懂得感恩的豕。
每当两个小主人抓来蚂蚱,天牛,螳螂等小甜点时,它都兴奋得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即便只是得到一捧青草,几片树叶,一些野果等原味蔬果沙拉,它也会满足地哼哼出声。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它像往常一样,无忧无虑地出发。带领着愚蠢但是善良,假装凶恶但是弱小缓慢的小主人们,自由自在地散步觅食。
然而在某一个时刻,天地变幻,日月无光。他突然就感觉很空虚,很饥饿,很难受。
全身上下内外,每一个基本成分,都在剧烈地燃烧,释放着光和热。化作一张张血盆大口,诉说着对食物的渴望。
刚刚吃过的小甜点,刚刚吃过的蔬果沙拉,很快就被饥饿引燃的烈焰灼烧殆尽。
饿,很饿,饿死了!
天地一片肃静,或者他的感觉出现了问题?他甚至感受不到食物的甜美气息,即便能捕获一只老鼠,一条菜花蛇,也不能够缓解他的渴求。
它燃烧的双眼,盯上了两个小主人。
皮肤细腻,大小适中。要肚有肚,要尻有尻。
新鲜清香的肉!
貌似很好吃的样子?
“啪、啪、啪”打脸是木有的,它手短。硬质的蹄子刨在土路上,发出不那么清脆的声响。
“黑旋风”你简直不是人!
小主人们陪伴自己,喂养自己,照顾自己。恩如那山,恩如那树,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we are family.
我可是一头聪明,懂得感恩的豕。
它尥蹶子就跑,不敢回头。它怕控制不住智己,酿成大错。
闷头奔向记忆深刻的那片长势很好的玉米地。
癞头刘家的玉米地,那个坏蛋曾经用手腕粗的棍子打得它跳高高。
它可是一头聪明,恩怨分明的豕。
必须大开吃戒。
玉米杆汁多味甜,玉米棒子鲜嫩营养。作为一头不挑食的的野猪,冷热荤素全不忌口的杂食动物,对于癞头刘家这片玉米地,它已经垂涎很久了。
不吃他个天翻地覆,小爷誓不为人!
它丰满的身体一个款摆,就能拱出一番新天地。然后放开怀抱,有教无类随意逮住一颗放倒,大口咀嚼,用力吞咽。
切割不到位的粗糙玉米粒,混合着甜甜的玉米杆汁液,不间断地送入肠胃。经胃酸洗刷,被胃壁翻炒,在小肠分解、吸收,化作滚滚热流,被越发急切、活泼的心脏加压,泵往全身。
残渣过大肠,直肠,从尻部后面脱落。
真是,不可爱的写实派。
那些似火的身体基本成分,仿佛被浇了一瓢油,燃烧的更加剧烈、明亮、蒸腾,然后缓缓地分裂成两团火。
它的身形,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祸害完七八亩玉米地,“黑旋风”才没有那么饥饿了。那些火焰温和下来,不再灼烧、分裂。
它感觉力量在体内激荡,视线在拔高。
原本能够遮掩它身形的绿中带黄的玉米杆,已经挡不住它背上粗黑硬直,油亮帅气的鬃毛了。
它四蹄漆黑似铁,四肢粗如擎天巨柱。身上的肌肉喷张,斧雕石刻。稍微迈步,筋肉便如条理分明的钢筋胡乱盘结、纠缠,又似享受阴郁的魔鬼曝露在阳光下,痛苦地哀嚎扭曲。
肩胛骨的肌肉最为夸张,驼峰般高高鼓起,就像两座连在一起的活跃的火山,仿佛孕育着灭世的力量,随时准备爆炸。
原本圆筒状的长脸,被条块状的肌肉填塞,显得肿胀宽厚,也更加丑陋可怖。
一对犬齿更硬更利更长,龇出嘴角,闪着玉石光华。似两把利剑,直指苍穹。
两只耸立的瘦耳,被头上膨大的肌肉包裹、挤压,倒向脑后,显得纤巧了许多。
这短短的时间,单身豕中的帅哥“黑旋风”,就变成了一个怪物,一尊混世魔王,一辆重装“黑色坦克”。
完全没有了豕样。
它猩红如血的小眼睛,被饥饿挤压的智商,和急速跳动的心脏一起,慢慢平复下来。
辨别了一下方向,它开始加速,奔跑。
它还是它,帅气的黑旋风。持本心率性而行,它要去找小主人们。
不抛弃,不放弃。
“轰隆隆隆……”
刮蹭到的庄稼和草木,仿佛被锤子砸向两旁。蹄子踏陷黄土,噪音悠远,大地仿佛在震颤。
即便只有一头豕,也似一股黑色的暴躁的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