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宁王都是在应酬中度过的,若尘不喜这些,便又称病了,呆在清园,宁王也不勉强她,只是一回府就来清园呆着,陪若尘吃饭,或看她做些他看不明白的事。宫宴上没有赐婚,宁王也不解释,若尘更不管事。十五这天,王府按例放焰火,若尘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宁王却拉着她一起在院子里看下人忙活,“别老呆在房中,出来看看这些新奇玩意儿。”若尘一撇嘴,“又不是我放,一点意思都没有。”宁王含笑,“你可以点火。”果然,放的时候,宁王特许若尘去点了两次火,那焰火散在空中,绚丽多彩,若尘觉得十分有趣,笑得很开心,宁王负手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一副满足的神情。苏蓉也在,她走上前来对着宁王说,“表哥,我也要点,”宁王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去点吧。”苏蓉拿着一枝香去点了烟火,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其他的女人也在,看见冰山王爷居然露出了笑脸,女人们个个争着去点了烟花,学着若尘跳脚欢呼,希望引来王爷的注意。趁着众人忙着放烟花,宁王悄悄地拉着若尘出来了府,“我们去逛逛?”“好,”若尘没有逛过夜晚的京城。与男人亲密出行,若尘是第一次,虽然心里仍有点排斥,可是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很好,若尘也不想拂了他的意,况且这元宵节的京城,没有宵禁,很难得的,于是宁王带着若尘,一路逛,一路吃,若尘也不矜持,将那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买了不少,又吃了不少东西,宁王象个跟班一样,为她拿着买来的笔筒、小根雕、扇面还有酱鸭、糖葫芦等,脸都要笑烂了。回到王府外,宁王童心大发,我带你飞过去,说着搂住若尘的腰,提气一纵便跃过高高的围墙,轻轻地落入府中,暗卫们悄悄现身,发现是他们尊敬的王爷大人,还有王妃,这是什么情况?大家八卦地互看一眼,会心一笑,便又悄悄隐匿了起来。
宁王将若尘送到清园,小昭和小翠赶快迎了上来,她们不知道若尘去了哪里,正在担心,见了王爷亲自送回,两人行了礼,接过宁王手里的东西,也是八卦地互看一眼。王爷送若尘至她的卧室,若尘却忽然浑身紧张,“王爷,我——”,宁王捏捏她的琼鼻,“早点睡吧。”说完就走了。这厢若尘松了口气,然后才细细想这一晚玩得还真的很开心,如果王爷不是有这么多女人,其实自己内心对他也是不排斥的,若尘私下有点遗憾。
没两天,宁王又悄悄带着若尘去城郊报国寺进香,初春的天气,李花、梨花都开了,桃花含苞未放,春意凝在枝头,若尘嗅着春天的气息,粉面含春,看得宁王有些失神,他拉着若尘在寺内烧了柱香,若尘不能免俗,也跟着他烧了。出得大殿,宁王含笑问若尘,“不问我许了什么愿?”“不问,”若尘摇头。宁王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拉着她往山后爬去。在后山顶上,登高望远,自是一番壮阔,若尘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站得这么高过,况且闲杂人等早就被宁王的人清空了,这山顶上就只有他们俩人。若尘兴奋的样子全落入宁王的眼中,他暗暗发誓要保得她一世都笑得这样单纯明净,开心无忧。宁王问若尘,目光温柔,“喜欢吗?”“喜欢。”宁王将她拥入怀中,“若尘——,”这一声喊得满含期待,若尘心想不妙,垂首想躲开了宁王的视线,结果埋入了宁王的怀中。宁王看她如此抗拒,便松开她,“若尘,你要怎样才肯留在我身边?”若尘道,“哎呀,你看风景多好!”宁王见她岔开话题,便不再提起,两人在山顶上携手而立,听风呼啸,当然,主要是宁王拉着若尘的手不放开。下山的路上,他们遇到报国寺的住持圆通。圆通慈眉善目的,见了两人,打了个问讯,宁王与他自是识得的,两人打过招呼,圆通却对着若尘上下打量,好一会才说,“王妃,老衲有一言相送。不知肯不肯听?”若尘本能地拒绝他,“不听。”圆通噎了一下,才说,“那等王妃想听了再来寻老衲吧。”言毕告辞而去。若尘与圆通素不相识,不明白他为何要送话给自己,他是这京城有名的神棍,居说是得道开了天眼的,莫不是他看出什么了?若尘有些心虚。
正月一过,宁王复朝,侧妃也没见进门,看来是没有什么事了,她找到宁王,认认真真地说,“那个,……王爷,我要回去了。”
“宁王妃,这是宁王府,你还要回哪里?”
“桃花村。”
“去干什么?”
“这里的事情结了,我该回去了。”
“什么事?叫李华他们去办不就行了吗?”
“庄子上那么多事情,况且我的药田得随时观察,记录数据,我还答应了那些乡亲的,他们说,这两年养蚕的收成不好,蚕的病害有点多,开春了,到养蚕的季节了,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你怎么连养蚕都会?没听说过啊!”宁王头疼,“我的王妃,你还真是多才。但你首先是我的王妃,万事当以我为重吧?”
“我不是下堂了吗?”
宁王脸黑了,“王妃,当时同意你去那里,咱们可是说清楚了的,你是去养病。而且去多久是本王说了算。”
若尘一滞,“你说话不算数!”宁王不理她,“现在不能回去,府中事情那么多,你也不管一管么?”
“我才不想管你的那些破事!”若尘追着宁王远去的身影轻吼。宁王耳聪目明,听见也装没听到,翘着嘴角一径走了。
宁王一去就是两天,若尘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李华守在院中,若尘哪也去不了。小昭见王爷转性,也不想若尘再离开王爷,于是若尘苦笑,王府处处都有限制,除了小昭和小翠,没有信任的人可供差遣,她只有乖乖地呆着,等着王爷回来和他讲道理。
若尘以为,宁王对她的心思,只是单纯的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她从不认为宁王爱自己,况且,这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知道什么是从一而终吗?知道两个人的相爱是排斥第三个人的吗?这些问题他过不了,那么,无论他对自己多么好,她都不应该动心,确实,若尘没有动心,不过这些日子宁王看似忽冷忽热,实则对她很包容,自己也多少有些放松,在他面前也不似以前那样拘谨了,但也仅此而已,目前,桃花村才是自己的家园,她是必须要回去的。
如此过了几天,宁王回来了,容色显得有些疲惫,入夜后宁王回到清德院稍事洗漱便上床歇息,若尘得知他回来后就跑过来求见,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用自己的事情去烦他。宁王见她主动过来。倒是很高兴,躺在床上也不起来,手一伸,“来了?既来了今晚就在这里陪我。”若尘一愣,连眼白都红了,“才不!”回头就跑了。宁王看着她慌张的背影跑出了清德院的房门,莞尔一笑,也不生气。
第二天宁王叫若尘陪他用早膳,席间情绪不高。若尘感觉到他遇到了难题,便主动挑起了话题,“王爷为何事这样忧心?”这是若尘第一次主动过问他的事情,宁王有点不习惯,“没什么,南郡那边有点麻烦。”“王爷这样忧心,想来不是简单的事,不如说出来,大家都斟酌一下。”宁王难得见她这么关心自己,便将南郡菩提教的事情说了,关键在于这个菩提教教主到底是何人都还没有查出来,因此,宁王暂时也没有找到好的应对之策。那菩提教在南郡境内,居然得了不少民众的支持,更有甚者,各地还有好多人奔赴那里,投奔菩提教。
若尘听了,沉思一会,邪教在现代也听了不少,便对宁王说,“这应该是邪教,即使没有调查出来幕后者,但也要采取点措施才行。一般而言,处置这种事情,首要破除民众对这个邪教的迷信与认同,要在民间扩大宣传,要用官府的手段,多种方式,进行宣传,对教义进行剖析,特别要点明它邪的本质,邪在何处,后果如何,其次要断了它的财源,没有了支撑的资金,会迟滞它的发展,最后要找出幕后的黑手,斩草除根。因为这样一个教派的出现,获得民众的接受,就表明朝廷的管理存在不足与漏洞,王爷最该忧心的是,为何它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宁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相信她连这么重要的国事都能说得出应对之策,然而,她居然真就说出了对策,而且还那样的有道理。他忍不住抬头仔细看她,“若尘,你如何懂得这些?你不是一直养在深闺吗?”
“王爷不要管我怎么会懂得这些,王爷只管去想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如果能对你有用,那就好了,不过,王爷不要治我妄议国事之罪就行了。”
宁王立即进了宫,对着父皇,将若尘的一番话复述上奏了。皇帝也赞同,且夸他有眼光,明面上的措施是要由皇帝通过官府的渠道来进行的,暗里的调查依然由锦衣卫进行,宁王又去东厂作了安排,加上其他的事耽搁,回府时已是深夜。清园的灯光早已经灭了,宁王在清园外,痴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