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倒是听我讲啊,”兰儿拉着华姑的身子凑到近前,兴致勃勃地开始讲道,“中午的时候,我正在院中散步,离着老远就瞥见皇上正在臂弯中逗着一只草原鹞玩,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鹞鸟,身上像是披了层灰色的薄暮,下腹部隐约中透着雪白,看起来像是刚出生的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我正想上去,求皇上也让我玩玩。”
“哦,虽然我没有见过草原鹞,但听你这么说,也想亲自看看。莫非,你刚刚才讲的好玩的事,就是这个?”华姑再一次将兰儿面前的茶杯斟满。
“姐姐,你听我说,不要打断我嘛。”兰儿赌起嘴,“好玩的事要在后面呢。我正要上前,突然看见一个大臣,穿着绛红色的团花袍服,头戴栗黑色软巾长角镤头,分明是看着他朝皇上走去,快到跟前,才下礼请安。最可笑的是皇上,你猜怎么样了?”
华姑想了片刻,摇摇头,“皇上他照常赏玩那只草原鹞就好了。”
“才不是呢,”云儿颇有些得意地说道,“皇上啊,他一下就将那只可以握在手里的鹞鸟塞进袖子里去了。”
“啊?”华姑不解地看着她,“你是说将那只鹞闷在了袖子里。”
“正是呢,”云儿想想之后又说,“你也想不到皇帝能做出这种事吧,他看起来有些怕那个大臣知道自己养鹞。等他转过身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听着那个还跪拜在地的大臣上的上荐,那大臣像是故意似得,所得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可急死我了,想皇帝袍袖里那个还那么小的鹞鸟怎么受得了,我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袍袖,那只东西还在里面左窜右突的,开始还有些动静,渐渐袍袖里抖动的幅度渐渐弱了下去,皇帝也是不自觉地来回蹭着袍袖,甚至有几次偷偷溜了号,将袖子张开了些,漏些空气进去,可是那个大臣……”云儿气愤的皱着眉,“姐姐,你都不知道那个大臣有多可恶,可气死我了。”
华姑看着兰儿可爱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喝口水吧。”
“恩,好。”云儿将水杯中的茶水一仰而尽,又接着说,“姐姐,你都不知道,那个大臣故意将一件事拖得很长不说,然后,每当皇帝想露些空气给小鹞儿的时候,他都起身故意看着皇帝,就那么问着,‘皇帝可曾听进微臣的话了?’皇帝每次都一惊,‘当然了。’然后在大臣的注目下又重新将袍服放下。好半天,等那该死的大臣走了,皇帝将草原鹞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不动了,竟然,竟然给闷死了。”
“姐姐,你说那个大臣烦不烦?”
“哈,真的,”华姑脑海中想象着皇帝因为怕被臣子发现而惊慌间将鹞子塞进袖口里的狼狈样子,就觉得好笑,“那个大臣也蛮可爱的。”
“还可爱呢,你看你都笑了。怎么样,我这件事当真是前所未闻,极有意思的吧。”云儿得意的笑着,“在这个大风天也好说来给姐姐解闷儿。”
“是啊,今天多亏了有你呢。那皇帝后来看见你了吗?”华姑还饶有兴致地问道。
“哪有,我哪敢,皇帝那个样子想必也不想让别人看见吧,嘿,我就偷偷地从后面走了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说着,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华姑,“姐姐,我可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不许说出去哦。”
“那当然,”华姑笑着应道。
“我们拉钩,”兰儿笑着伸出小手指,“拉钩就不许反悔了。”
“好,就拉钩。”
清凉的月光流泻在他们身上,那伸出的两个小手指,彼此相互勾连,缠绕在一起,像是相互依存的藤蔓,给原本冰冷的空间中带来了无限温暖的美好。
秋容又提着烧了的热水进来准备泡茶,看着两人愉快的勾着手指,笑作一团,“你们这是在干嘛?”
华姑将云儿的茶杯重新满上热水,“这个你得问云儿。”
“嘿,不能再喝了,肚子涨涨的了。”云儿撒娇的说道,“这个可是个秘密,连秋容也不能说哦。”
“呵,”华姑抿着嘴笑了笑,便回身答着秋容,“瞧这小丫头,可真是人小鬼大咧。”
“哈哈,”大家笑做一团,连兰儿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华姑像是想起什么了似得,对着秋容说,“你来的时候,外面的风怎样,是不是小些了,听着窗外的声音不像刚才那般大了。”
“奴婢来的时候,看见风势已小了许多,看着天气,没准一会儿有雨。”
“啊?”云儿吃惊地从床榻上蹦了下来,“完了,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就忘回殿了,一会儿下雨,我可没带伞。”
“没事的,我让康继海派人送你回去。”刚说完,就见秋容正拿着胳膊肘别了自己一下,“恩?”华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恩,康继海哪去了,不说他我还真想不起来,怎么这几日都见不到他人影?”
秋容踟蹰着,半天之后才冲着兰儿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天也擦黑了,该早点回寝殿里休息了,没准今天皇上还要翻你的牌呢,要不在可不是不好了。”
兰儿脸颊一红,“看看你秋容,都胡说些什么啊。”
华姑心有犹疑,“得到恩宠说明你长大了呢,看你还羞上了。”
“这样的恩宠,还是姐姐要了吧,秋容让给姐姐了,都给了姐姐才好。哈~”兰儿本以为自己说的是俏皮话,正想逗华姑一乐,却没料到华姑脸色一紧,神色有些怆然,“入宫这么长时间,却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呢。”
“姐姐,你怎么了?”兰儿发觉华姑表情不对,颇为懊恼地说,“我也是小的时候,因为家父在朝中做官,才见过皇上,不过皇上很随和的,和我也能玩到一起去。”
“是吗,你现在还经常能见到陛下吗?”
“自从进了宫的这一两日,除了今天远远地看了一眼,别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见的。”
“哎,连你相见都不容易。”华姑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看还是姐姐盼着恩宠吧,姐姐放心,要是我还有机会看见皇上,一定替姐姐说话。”华姑笑了,“有你这份心就好。”
“那可不,我们拉过勾的。”说着,调皮的笑笑,“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好,秋容,将这些糕点包上,给兰儿带回去吃。”
“啊,这多不好啊,我真的,可以拿吗?”兰儿馋馋地盯着眼前的糕点问着华姑。
“当然喽,都是你的,秋容,包起来吧。”
“好嘞。”秋容拿着一块青绿色丝布将盘子里的糕点悉数包好,“走吧,小主。”
“那姐姐,我先走了。”
“慢着点。”
“小主,”秋容起身告退,“奴婢送兰小主回宫后,再来小主这边。”
华姑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微点点头,“你先去吧。”
窗外,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下了山,残余的几丝余晖推迟着不肯远去,空气中灰蒙蒙的,华姑看着秋容送兰儿远去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间,觉得院落中是如此的冷清,华姑回想着皇上居然为了怕大臣的上荐,而将鹞子闷死了,再一次淡淡的笑笑,还没见过皇上的样子呢,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正当她入迷的憧憬着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康福海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