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那重逢也应是重新的相遇。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在唤过月星这个名字,不是遗忘,而是害怕。而今晚,那些记忆铁马冰河般踏进来。
我看到那个及耳短发的小姑娘,穿了大红色的校服,手上拿着刚取下的粉色围脖,脸上有些红晕,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是让人羡慕的单纯。站在她身边的男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俊朗的五官在路灯下柔和的一塌糊涂。那是高三的我,还有顾念川,凌晨六点多,刚在操场上跑完步,一起去教学楼。
上了高三之后,很少有机会和他见面,更别说,还可以一起散散步,如果这算是散步的话。所以走的很慢,天空上还挂着淡淡月亮,远方黎明渐渐破晓,教学楼里已经有个别教室亮起了灯。我看着这个场景,努力想着它出现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能回忆起来那天要考清源二诊外,其他的暂时没能想起来。所以,我认为之所以我会在梦里回到这个场景,应该是因为这是我和顾念川为数不多,还带点儿花前月下,青春朦胧,浪漫色彩的记忆。梦里的我从今天要考试这个话题扯到食堂小炒又跑到四楼的菜涨价那儿,走到了理科楼。在顾念川进教室的时候,我终于叫住了他,“顾念川,明天下午放月假,我在操场等你,我有事儿和你说,很重要的事。”我看着顾念川走进教师,终于想起,今天不仅有考试,我还决定要再次和顾念川表白。
紧接着场景转换到考完文综。教室里一片喧哗,像煮沸的大锅,有几个同学堆在一起对答案。后门那有男生收拾书包,约着一起去网吧抢机位,打通宵。有A说,“哎呀,又考差了,这几天没复习啊.”然后B说,“都一样,我这几天追剧去了,那本经济学课本,摸都没摸过。”又听到C说,“你们真是烦啊,那一次考试不是这样说的,结果每次都是前几名。”
我在沸腾中拿着试卷回到座位上,收拾桌柜。紧挨着那扇窗户打开着,月星正站在窗外。我向她招手,“快进来收拾啊,今天要放假哎。”说着我把地球仪塞入柜子里。“阳光”,月星走到窗边,问我,“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嗯啊,”我答应,“很重要的事。”半天,月星没说话,我奇怪看她一眼,“你怎么了?”“没怎么”她回答:“就上午英语考得有点差。”“多大点事儿啊,”我笑笑,撕掉贴在桌上的学号,安慰她,“我昨天数学只做了选择题呢,没事儿,一诊不行来二诊,三诊四诊,就把你诊到厦门大学去了。”“阳光,对不起,”她突然说。我愣了愣,“什么对不起啊,你指的是昨天考数学你没给我传答案吗,额,那没事儿啊,我也不想作弊了,是时候看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才能给自己定个切合实际的目标。”
“别装了,”她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儿。”教室里其他的声音都弱了下去,我手指颤了颤,手中的试卷滑落下去,我蹲下身去捡,听她接着讲下去,“你应该早就知道我骗了你吧,我一早就和顾念川认识,我们的父母是好朋友。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她顿了顿,继续道,他还说过,他喜欢我。”
梦到此处,回到现实。睁眼刹那,真是觉得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啊。友情这么短,开始的简单,分裂的也简单。
我一向很少佩服别人,但我挺佩服自己的,当初即使听了月星那么说了以后,我还是要和顾念川表白。其实在我惊奇她和顾念川还有那么些前缘,还能保持这种淡然关系之后,发现她的话和我要做的事简直没关联,要是此时和我说这些话的人是其他女生,我肯定问她,然后呢,有什么关系吗,但是,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维护我,关心我,我整个高中唯一的好朋友,如果我那样回答她,她会伤心地。所以我捡起试卷后,淡淡的嗯了声“额。”
那天下午放学,我还是去了操场,当时西风吹得很带劲。我等了半天,没等到顾念川来,倒是等来了一群气势汹汹小女混混。额,不,是大女混混,她们说,“你就是文科那个勾引顾念川的那个......那个啥,林阳还是徐星来着。”我看着她们,先前的激动变成惊恐,当下就被她们阵势给吓住了,被那女的狠狠扇了一耳光,居然忘了疼。其中的那个长的比较威武的女生走前来,一脚踢过来,看了我一眼,瘪了瘪嘴,说,“就你这样子,你觉得顾念川会喜欢你,要喜欢,也是喜欢我们大姐这样地。”我倒在地上,脸上仍然保持着吃痛的表情,看向她口中的大姐,上一秒打我耳光的那女生,觉得除了个子高,就是一脸浓妆,实在不好看。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瞪着她,说,“顾念川就是喜欢猪也不会喜欢你,”当时骂的开心,完全没经过思考,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他就是喜欢猪,也不愿喜欢我。这样说的话好像我连一头猪也不如。
就在我将要被这一群人围殴时,月星居然不知道从哪冲了进来,喝到,“你们干什么.”她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像是一个女斗士,然后我俩一起被打,直到她将我推出去,说,“阳光,快跑,去叫主任。”我从来没那么用尽力气跑过,眼泪落下来,突然看到了正往操场走的顾念川,不由分说,我一把抓住他。说,“快走,”跑到行政楼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汗水大颗大颗落下,顾念川问我,“你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发抖,脸苍白的不像话,最后终于说,“快去找主任,月星还在操场。”我没想过因为我的胆小和自私,会伤害到月星,当最后回到操场时,月星捂着肩膀,大片大片的血从手缝间溢出来,救护车被开到学校,我看到顾念川大声呵斥我,“徐阳。”此生,我从没听到过如此严厉又失望的语言,我也没想过,那居然是顾念川和我最后一次见面。一生这么长,友情那么短。
月星没再来过学校,顾念川也没有。我平静的不像话,直到一周后,在体育课上碰到豌豆,他刚打完球,走过来,在我旁边缓缓坐下,背靠在操场扶栏上,远处渐渐染绿的山,干净的天空上有朵朵白云,他说,“只剩下我们两了。其实顾念川和月星要转校回去,是早晚的事儿,不能在异地参加高考啊。我们没什么难过的对吧?”“豌豆,”我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讨厌我,你为什么不怪我呢,我,要不是我丢下月星跑了,她就不会受伤了。”“哎,你哭什么呢,又没人怪你,他们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不过”他声音放得很温柔,“你的确做得不对,以后不要这样了”
时间开始流逝,学习变得紧张起来,我开始可以静下心认真读书,写字,做试卷,连身高都开始和做的试卷成正比。六月六号下午,整个高三院子里一片热闹,有拿着马克笔,在班服上签名,有同学拖着大大的麻袋,在过道里和买书的阿姨砍价,,有学生拿着手机在每个角落里摆出各种姿势拍照,还有处于闹市,却无车马喧,还抱着课本在那背书地。我和豌豆在水池旁边拍完合照,他这次没再叫什么,根号二,小矮人,而是不正常的叫出我的名字,”徐阳,明天好好考。“我抬头,正有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微笑,”你也是,毕业快乐。”有白色纸屑从高楼上洒下来,漫天飞舞,铺天盖地,青春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