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唐乐说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餐厅,不仅便宜,味道还好,环境也挺优雅,他在网上预定了座位,最关键是,今天去吃的话打八折,只不过要凑四个人。那肯定不好吃,我说,如果那家餐厅特别好的话,生意肯定很好,根本就不需要这样打折来招生意。唐乐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已经定了座位,还是想去试试。凑来凑去,加上助理,我们也才三个人,马上给张白米打电话,她在电话另一头咆哮,“老子没空,你自己去吃吧。”正愁没人的时候,一旁卸完妆的白露开了口,“你们要去吃饭?可不可以带我一起。”白露是这部戏和我合作的女演员,在国内知名度挺高的,在片场第一次见她,就被她身上那种淡雅所吸引,浅浅的笑容,漂亮又干净,像盛开在细雨里的海棠花,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所以,我喜欢和她说话,她人也很亲切,这两个月合作也完全不会觉得大牌的感觉,反而经常帮我指点,我和她在整个剧组里关系算得上比较好的,但却没一起去吃过饭,我愣了愣,看唐乐一眼,唐乐一向不喜欢和不太熟络的人一起吃饭,而此时,他显然很高兴,丝毫没有一点儿排斥,见他这样,我也就放了心,说:”好啊。”
餐厅的名字叫星空,唐乐说,“太文艺了,一点都不像吃饭的地方,”我笑道,“这又是你肤浅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世人就吃这一套,用文雅的表面来装饰原始的本能,就像是你去找小姐,你直接说你是去找小姐地,那多粗俗,你说是去体验第三服务业地,那人们就容易接受得多。”唐乐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字符,说,“我原本以为你会说,每个店都有每个故事,这个店或许就是一个故事,没想到你思想境界有上升了。”我点头“当然,人不能总停留在一个思想层面上。”
走进餐厅,年轻的服务员为我们引路,我们走进去,餐厅的风格,比较复古,富有浓郁的年代和历史感,却又从装饰上表现出生态,列如门口处放了一大瓶类似芦花的植物。“这儿的老板肯定很懂生活”,这是唐乐的结论。出乎意料的,这家菜的味道没有被餐厅装修风格抢了风头。白露说,“这里的菜,会让人想起故乡。”我点点头,说,“是啊,很像我家乡的味道。”“其实,你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白露突然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不好接触,应该是那种高冷型地。可是后来觉得你很特别,现在觉得你很真实。可惜,她笑笑,还没怎么认识就拍完了。”我顿了顿,放下筷子,说,“我也觉得挺遗憾的,不过,应该还有机会合作。你要是到韩国来,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嗯”她点点头。然后我们的目光被门口进来的女孩吸引,她穿了一身红裙,相貌算不上特别漂亮,却很清秀。最吸引人目光的地方倒不是她的长相或是打扮,而是拖着的那个大麻袋,她将麻袋拖到店内,拍了拍手,红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塔塔清脆响亮的声音,直接摇曳到柜台。
唐乐两眼看的直冒光,赞叹道,“看看,这才是平民西施嘛。”“漂亮”我说,白露也点头赞同,“唐乐说的没错,咱那个圈子里,估计没几个能够素颜hold住这一身红裙。”那女子不知说了什么,那个服务员忙跑到后面去,女子站在那儿等着,无聊翻着柜台上的东西。我们也吃完,起身离开,刚走到女子身边,听得背后有人说,“你回来了啊”,我觉得应该是耳朵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觉得熟悉,我停住脚步,转过头去,一个穿着简单T恤,浅色牛仔裤的男人从后面厨房里走出来,他脸上还沾着些许面粉,眼睛眯层一条缝,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呆住,看着他张开双臂,终于反应过来,再众人不解中,张开双臂手,兴奋叫了声,“豌豆!”
就像是白素贞和许仙在断桥上相见一样,只不过我两应是白素贞和法海,可是多年后,相见,所有的年少恩怨早已烟消云散,我激动张开双手看着豌豆快步走过来,然后,紧紧抱住我右侧的红衣女子。说:”雅雅,你回来了啊。”我郁闷又尴尬地缓缓收回手,正想取下鸭舌帽,结果谁知豌豆突然又一个转身,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我还没搞清状况,他放开我,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眼,说,“果然”,我睁大眼睛,静静听他说的果然,他说,“果然,他看了看我,还是这么丑。”然后我脱口而出,“丑你大爷。”
从星空出来,坐在车上往片场赶,白露和唐乐在一旁聊着天,我默默坐在那儿盯着手上大红喜帖,不由感叹,真是时间一瞬,沧海桑田啊,豌豆居然要结婚了,新娘还是那么个漂亮的姑娘。自走上艺人这条道路后,我特别想和豌豆见面,甚至超过了想重逢顾念川的念头。顾念川对那时我来说,是一个只能远处观望,今生可能没机会再遇见的人,但豌豆,我们住在一个县城,重逢的机会很大。他以前一直说我丑,我就想着,有一天,特别洋气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抱着我的裤脚,痛哭流涕,万分悔恨,说,徐阳啊,你是我偶像啊,当初我不该那么打击你啊,我真不是个人,你原谅我吧。显然这次又是我想多了,在我两寒暄几句留了联系方式后,他搂着那个红衣女子,指着我说,“我和你说,她绝对没整容你还不信,这下你信了吧。”我从来没想到,豌豆居然如此维护我,果然高中的革命友情是不会被时间打败的,豌豆他果然还是对我好的,我在心中叹了两个果然,感激的看向豌豆,他又和那女子说,“长成这个样子哪像整过容地。”
豌豆的婚期正是星期天,也是我剧组杀青的日子。拍完最后一场戏,我匆匆回酒店换衣服,往教堂赶,刚到教堂门口,就看到顾念川靠在门口的一颗银杏树干上,此时的北京已经是秋末,千叶凋零,万木渐枯。他站在那里,从我的视觉上看过去,有点孤单。见我过去,他抬起头来看我,说,“你来了。”声音浅浅,却仿佛有千万只水鸟掠过水面。
我们一起进去,豌豆今天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笑的跟中了彩票似的。他大步跨过来,和顾念川来了个深情的拥抱。顾念川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婚礼进行的是温馨又浪漫,仪式结束后,转往星空吃饭,一顿吃喝结束,参加婚礼的人各自散场,新娘江雅送她母亲去酒店,星空只剩我,豌豆,顾念川。豌豆今天喝了不少些酒,整个脸都红红地,他拿着酒瓶,说,“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聚在一起。这些年啊,总会时不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顿了顿,喝一口酒,“阳光,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吧,这些年,你过得挺好的,有出息。不过最开始你消失得挺彻底的,后来在电视上见到你,我一点都不信,当初,老顾和月星离开,他说到这里,低头,突然沉默,我隐约能猜得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顾念川坐在旁边静静地,突然豌豆抬起头来,好像刚才的忧郁都是幻觉,他带着笑,问我,“你戏都拍完了吧。”嗯,我回答,“今天杀青了,”然后小心翼翼看顾念川一眼,他仍然安静。有人推门进来,我们一起望过去,江雅疲惫地走过来,看了看豌豆,眼神有些责怪却很温柔,“你喝这么多酒干嘛。”“高兴嘛。”豌豆放下酒瓶,因为喝了点酒,我话多起来,我和豌豆就一起追忆了整个咱两互相嘲讽的日子,十二点整,我们终于追忆完,江雅扶着豌豆上车,顾念川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我头有些晕,豌豆上车前突然又折回来拍了拍我肩膀,看向正开车过来地顾念川,声音轻轻,“徐阳,我坚持不了你这么久,你要加油。”“啥,”我吃惊,“你什么意思,你.你......你也喜欢他?”“喜欢你大爷。”豌豆狠狠瞪我一眼。
刚坐上车,张白米就打电话过来,她说,“你回家了吗,你是不是让唐乐回韩国解约去了,丫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我扶着额头,压低声音给她讲,“我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有什么事明天说,我上你家来找你”她在另一头,笑了两声,说,“和顾念川在一起?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不打扰你了,”挂电话时她还补了句,“抓住机会啊。抓住机会,”我瞄了一眼正开车的顾念川,挂掉电话。
车内又是一片安静,从记忆到现在顾念川一直都挺安静,尽管我们已经出去吃过几顿饭,他送过我几次回酒店,其间一直是我不停地找话题,有时候,我说完了,就会是这样的安静。但这次却和平日不一样,在大约一分钟后,他侧头看了看我,问我,“你要回韩国了?”我愣了愣,习惯性绞着手指,小声试探着说,“其实不大想走,有机会留在国内倒挺好的。”顾念川愣了一下,难得的笑了笑,说,“回韩国挺好的,你这几年在韩国打拼的也不容易。”“可是,”我抬头看他一眼,垂目,说:”可是国内,有我的家人,有张白米,有豌豆.......还有你。”我的心快速跳动起来,顾念川愣住,侧过头看我,眼睛变得有些深邃,我想,今天一定要把话给他讲清楚,而现在就是这个最好的时机,管他怎么回答,无非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接受,要么拒绝,他要是接受我,是我的好运,不接受我,就算了,反正也不怕做不成朋友。我心情澎湃,浪花掀地是一浪更比一浪高,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终于将哏在喉咙里七八年的话说出口,“顾念川,我喜.....”就在这时,前方一束强烈刺眼的灯光穿过玻璃射进来,我愣住,抬起手挡住光线,顾念川连忙一个急刹车,可是,还是没来得及避开,前方那辆车还是向我们撞来,“砰。”前面车窗被撞碎,玻璃花飞过来,来不及思考,我一个侧身扑到顾念川身上,时间好像被冻结住,那一刹那,所有的情绪都浮出来,如果要死,一起死好了。
耳边是不停地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我扬起苍白的脸,看着只有额角上被划伤了的顾念川,终于松口气,说,“幸好,你没事”眼睛里不由盖上一层雾气。好在,只是一次小型事故,我虽喝了一点酒,顾念川今天却滴酒未沾。而对方车辆是实打实的酒驾。受了些伤。处于昏迷状态,被送往医院。处理完交通事件后,已是凌晨两点。我站在马路一旁。等着顾念川做完最后的笔录。大概因为有些微醉,头晕晕的厉害,后背上也传来微微疼痛感,我伸手摸一下,由于是黑夜,我将手抬到路灯下晃了晃,嗯,红色的。“你受伤了,”顾念川跑过来,有些着急,我笑笑,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我没事儿,只是,”还没说完,他突然将我横抱起来,双手避开我的受伤处,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他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怎么这么傻,都不知道疼的吗?”我将头贴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我说“不疼,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再说,其实我背上就只是玻璃划了点点小口子,流点血而已,“顿了顿,我又补充道,“这点疼,我不怕的”
醒来的时候,白米和周和已经到医院来并站在我床前来参观,我睁开眼,扫描了一圈,顾念川没在病房。
张白米散着头发,眼睛有些红肿,半天不说话。而周和则是一脸严肃但却掩盖不了他那想八卦一番地小眼神儿,这种稀罕的场面,很是罕见。更让我郁闷的是,我左眼皮和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我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先问张白米,”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担心我,给哭的?“张白米仍然没接话。这让我觉得很是奇怪,我转向周和,”她这是咋了?“周和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今早在公司她就这样子。”“额,”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周和连忙过来扶着我,这一扶,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忐忑看他两眼,试探着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记得昨晚顾念川要送我到医院,然后我就睡着了,到医院之后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张白米一脸愁苦,周和又这么对我,难道.....我惊悚道:“不会是昨晚的车祸出了问题吧,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或者得了脑震荡啥的?”“谁要死了,谁脑震荡了?”张白米终于回过神来。周和也不明所以的看我,挠了挠头,说,“没有啊,医生说,你只是背部嵌进一些玻璃而已,已经给你清理了啊。”
“是吗?”我怀疑的看他,“那你们怎么这幅表情?”周和说,“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怎么出车祸了,而她,”周和指了指张白米,说:“这个样子显然和你没多大关系。”我想了想昨晚的事儿,脸上有些不自在,简单回答道,“就对面有人酒驾呗。”而张白米又陷入自己神游中,周和幽幽道:“大晚上地,孤男寡女的,就车祸了。”“你完全是想多了,哈哈,”我笑着,“想多了,哈哈,那个我去洗个洗手间啊。”
其实昨晚本没发生什么事,但从周和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我有点作贼心虚。我拉开门,然后更加心虚,剑星眉目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药,“早”我抬手打招呼,顾念川动了动嘴唇,“早,阳光,”一声温柔女声传来,像是穿越了整个时光。
我愣住,顾念川微微侧身,我终于清楚看到声音的主人,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像一朵漂亮又干净的茉莉花。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终于叫出她的名字“月星。”周和走过来,兴奋道“月星,你也来了啊。”“嗯,”她点头,“周和哥也在这儿啊,我听说念川出车祸了,赶紧过来看看。”说着,她回头看了眼顾念川,最终带着笑意看着我,走过来,伸手拥抱,“阳光,我们终于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