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僵住,缓缓回头,入眼,一双黑鞋,浅色长裤,浅色衬衫,深色大衣外套,有些疲惫,却依旧俊朗的一张脸。
我愣着望着他,两年,不见的人,此刻就这样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本已红肿的眼睛继续开闸放水。
他僵硬站在那里,和我隔着大约二十来米的距离,还有一路的白色灯光。我试着朝他笑笑,无奈这个动作此时显得有些高难度。于是我放弃,直接朝他大步跑过去,不管不顾伸手拥抱住他。
由于太远,我跑过去,有些冲击力,他显然也没料到我的这么个动作,我扑着拥抱过去那一刻,他向后倒了一下,却最终保持平衡。
灯光骤然退场,清晨静静被唤醒。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住,眼泪流的欢畅。
秦远僵硬的身体缓和下来,伸出手,抱住我,下巴埋在我肩上。一些列动作平静却又缓慢。只是手上力度不断加深,甚至勒地我有些疼。
我喜欢的这个人,我们分开了两年五十八天。他曾经用他的方式保护着我,我却一次次伤害他。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脑海里不由浮想起以前,他说:“你怎么会没心,只是你把它都放在顾念川那儿了,他说,“你总知道,那什么来对付我。”那个冬天,我对他说了最绝情的话,做了最决绝的事。
他放开我,微微喘了一口气,说“来和我告别?”我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抹开脸上水渍,缓和一下情绪。
好半天,我抬头看他,缓缓开口:“秦远......”却只能叫出他的名字。眼睛就开始泛酸,不能说下去,我很想他,很想,很想。这是我想要对他说的话。
他低头,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等待着。
我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声,又慎重响起,“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和她结婚,我想和你谈谈。”
他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事,几秒后,他说“不要和她结婚?”
黎明寂静,我听着他的话,恐惧又害怕,前一秒的勇敢瞬间化为灰飞。
我绝望的问他:“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继续皱着眉,看着我。突然,嘴角轻轻上扬。即使弧度很小,我看的却一清二楚。
我脸色瞬时白下来,那种想起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微笑的样子我无比熟悉,终于,他......
我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尽量保持声音听上去自然,我说:“我七点的飞机。听说你也在这里,想着走之前顺便来和你告个别。”我抬头看了看已经亮透的天空,我又说:“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保重。”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一边走,眼泪却止不住簌簌落下,刚走出几步,背后秦远声音淡淡“徐阳。”
我顿住,
他说“我送你吧。”
我回头看他,深邃的眼,凉薄的唇,这样好看的人。我揉了揉眼睛,想着自此之后,再也不能见了,我整颗心哀伤起来,点点头。最后能和他说说话,也算是对自己极大地安慰了。
我安静坐在副驾驶,心里思绪万千。为了避免难受,将头扭到一边,目光涣散看着窗外。直到车窗外景物渐变熟悉,一路保持沉默与呆愣的我,终于回过神,这什么情况。
秦远,打开车门下车,下车:“你不是说要谈谈吗,有些事我们的的确好好谈谈。”
我继续坐在副驾驶座上,与内心经过强大斗争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我很想他,很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已经有真正喜欢得人......来不及了,已经够了,我至少好好和他说了再见。
理智胜过意识。看着秦远走向大门,我下车站在原地,看着熟悉地院子,叹口气:“还可以谈吗?”我说,“以前离开的时候太让人伤心,这次我就当是送你回来好了,从此以后想起来,以前那些事也算圆满了。”
秦远背对着我,钥匙打开房门,回头,声音平静如同湖底绿石,“你真的觉得已经圆满了?”
怎能圆满,可是,我已经来晚了。
我低头,看着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忽然秦远大步过来抱住我。深深看了我一眼,他说:“早上的事情都是算数地”说完,狠狠吻下来。
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很久之前的一个清晨,我在这里亲了他。当时我说“早上的事情都是不作数地。”
我喜欢他,不,比喜欢多得多,我一点舍不得离开他。我怎么愿意放开他,让他和其他人过着没有我的以后。
我不知道他这个吻算什么,惩罚?报复?我不能辨别,但我明白我的心意,我环住他的腰,尽力回应着他。
眼泪划过脸庞,最后,咸咸的味道在嘴里慢慢散开来,他放开我,微微平复了喘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容:“你要离开,即使和他分开也要离开?这么久,我一直都觉得你离开时和我说的话都是假地,可是直到控制不住地跑到清源,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露出的笑容,我才终于肯承认,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他说:“没有你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多大不同,我还是会努力工作,好好吃饭,原本也打算重新喜欢上谁,可是,”他皱了皱眉头,说:“徐阳,我却还是忍不住期望有一天能在这个城市遇见你”
我的手指颤抖,看着他,声音颤抖“你,你不是,你的意思是......”话到一半,心里像似一场浓雾散开。
他的眼里露出浓浓的悲伤,他说“你对我,总不肯向前多迈一步。”
我看着他,听着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都像心尖上有刀在翻转。我很自私,从头到尾都这样,我伤害他这么深,却不知道他过地这么不好。
第一缕光线穿透云层,穿过屋顶,落在院中草地上。
我红着眼眶,轻声坚定开口:“如果,我告诉你,住在我心里这个人,他不姓顾,而姓秦,那么,你还要不要我?”
“什么”他愣住,再次淡淡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只是我觉得已经浪费了你那么多好时光,我自己的生活又一塌糊涂。”
阳光包裹安静,他深深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好半天,又皱了皱眉,说“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想起那些晚上一个个哭醒的梦,摇摇头,说“这不是梦境,这是真的,比珍珠还真。我不是来和你告别,我其实是特地来找你的,只是,我以为你已经爱上别人了。”说到这里,我抬手擦眼角,“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俯下身,吻住我的眼睛:“原来,你昨晚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我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昨晚是真地,不是梦。是他给我打的电话。他也一直在想着我。
我抬手搂住他脖子,抬眼,声音有些嘶哑“我现在也还是没能变得更好。但是,我已经明白到底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来找你,还来得及吗?”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他看着我,眼神明亮。
我问:“那你不会和其他人结婚了,对不对?”
“那是我表妹。阳阳,我从未想过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亲了亲我嘴角,抬起手指将我眼角水渍抹开,眉眼间露出温柔:“从二十七岁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想,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应该是你,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你也不能再丢下我。”
我抬眼,泪眼朦胧看着他,这样好看的人,这样骄傲,威严,沉稳的人,他这话说的却让人心疼。我更加抱紧他,亲过去“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他怔了怔,低头回吻过来,温柔缱眷。
阳光大好,两旁的树枝上嫩叶在暖色里舒展。清凉风过,秦远头抵着我的额头,哑声道“我们回家吧,这么久,我一直等着你回家,“他深情看着我,深邃眸子里星河璀璨,说话的语气却是有些可怜,”阳阳,我爱你,从始至终。”我弯起嘴角,揉乱他的头发,紧紧抱住他。软软道“我也爱你,”说完,我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最爱你了。”
远处一群飞燕掠过房檐。碧蓝天空中,飞机渺小穿过,留下两串白色浪花。
冰雪初融,春归柳梢,宜嫁娶。
十九岁的时候,我过着目前为止最艰难的时光,那时候,我遇上了秦远。嫁给他的那一天,我只是觉得生活惨淡,终于活成了心中最鄙视的庸俗之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让我忍不住埋怨,上天为什么对我不公,让我遭受那么些坎坷和磨难。到二十九岁,才明白,因为上天把最好的留到了最后。
也许现在的你正坐在清源的教室里,还有着最好的时光。
也有可能穿梭在城市的某条街道,忙碌着在生活里沉浮。
但无论是哪种,即使是在途中走散,可是,终有一人正守在那座城中等你,等着和你久别重逢,带着清晨的阳光,带着初融的冰雪,带着余生的烟火,或早,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