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
他挨着窗坐下,轻轻搅动着咖啡,对面和他相亲的妆容精致的女士是他母亲朋友的女儿,样貌清秀,声音轻柔,举手投足间是见惯的娇气。他一向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之所以坐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父亲安心而已。其实,他觉得,二十七岁,还并未到非要结婚不可的年纪。
他看着坐在斜对面的一对男女,大概也是相亲,男士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女生和他正对着,却是注目。穿着红色连衣裙,大红唇。黑色长卷头发顺着肩垂下来,桌下纤长手指一搭一搭敲着手包。
打扮可以说得上是,相当俗气。表现得也是相当俗气,明明是不耐烦,脸上却是笑的温柔,浓色眼影下,那双漂亮眼睛里像是要笑出一朵花来。
他略微又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相亲对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那位比起来,对面这位,果然清新多了。
他端起咖啡,继续看着那位。
男子起身离开,女子长长舒了口气,不见刚才温柔模样,撩了一把头发,豪爽喝完一整杯咖啡,此时有一位穿着不大合身西装的人走过去,说了些什么,给她几张人民币。
他放下咖啡,了然笑笑:原来是婚托。
对面和他相亲的女生从性格讲到童年,在讲到在国外修了多少专业后,实在有些聊不下去了,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秦先生,你在笑什么?”秦远收回笑意,语气是一贯的冰冷疏离:“没什么。”
他对那个女孩本没什么其他深刻印象,除了艳俗之外。
可是和暮景在餐厅吃饭,看到来送餐的服务员,他一眼边认出了她。和上次大不相同,她穿着浅绿色的工作服,扎着简单马尾,脸上干干净净,无半点妆容。她熟练摆好菜,“先生,请慢用。”笑起来,眼里有朵花。
他微微抬头扫她一眼,略微有些惊讶,原来是这幅模样。不过也仅仅惊讶而已。
吃饭期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他循声望去,有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在大声吵闹,其余的顾客都纷纷抬起头来统一视线。经理慌慌忙忙赶过来,频频弯腰给那男人道歉,并催促那惹了事儿的服务员也赶紧道歉。
她笔直站在那里,捏着手指,指尖泛白,眼里明显有点点晶莹,却倔强着头不肯道歉。在这一刹那间,他恍了神。
一旁暮景抬起眼,无语的看着那个闹事的男人,摇摇头,语气有些鄙夷:“明明是他对人家动手动脚,那女生不过就反手给了一巴掌,就得在那儿胡搅蛮缠。我倒挺欣赏那服务员地。那一巴掌扇的却是刚好。你说呢?”
他回过神,淡淡点点头,想得却是,她此时隐忍的肯定很辛苦。
他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事儿,此时,有些坐不住。他放下筷子,正想起身,餐厅老板却出现,过去圆了场,一边笑呵呵道歉,让她退到后边,道了歉,又免了男子的饭钱。一场闹剧才收了场。
从饭店出来,家里打来电话,催他回家,说是晚上有饭局,商谈两家婚事。他有些心烦,挂上电话,身后有人追过来,“先生,先生。”
他回头,饭店门口有女孩跑过来,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手上提着书包,跑过来,递过钱包,“先生,你刚才把钱包掉在餐厅了”
他愣了愣,接过钱包,礼貌道:“谢谢。”女孩点点头,笑了一下。突然又看了一下手表,叫着“惨了,来不及了。”她点头和他再见,急急忙忙往公交站跑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微笑。他想,要是真要和一个人结婚,那么站在他身边的人,至少也得是她这个样子。
一见钟情他以前觉得不大可信,可是他喜欢上她,不过也就是从餐厅开始,也许是因为她在餐厅里倔强又坚强的眼神,也许是因为她坚强的让人心疼,也许是一身艳俗装扮,笑起来,眼里却有朵花儿。也许适逢其会。遇见的刚刚好。
查到她的详细信息并不难,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家境一般,父亲病重,需要一笔医药费。这也是为什么他好几次见她,她都在扮演不同角色,一天做着好几分工作。他轻而易举找到她,并提出结婚。
没有意外,她答应地爽快。
不难意外,她需要钱。而他嘛,恰巧钱多。
虽然她嫁给自己的年纪还那么小,不过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她长大。他给了她五年。
五年后,他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电视里。在聚光灯下浅笑的人,褪去了青涩,妆容精致。漂亮眼睛明亮如初,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虽说了很多,却一句重要话也没被套出去。
他不由弯起嘴角,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嘛,好看,又聪明。嗯.他想:是时候去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