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努力一下呢?李雪川独自走在回出租屋的小路上,路两旁昏黄的的灯光摇曳着灯影,初秋的寒风吹拂过脸颊,他的心仍然无法平静,因为几番确认下来,他的确是回到了2016年。
每个人都曾在夜深人静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望着天花板,细细地思索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那么会不会不一样呢?而摆在李雪川面前的却是,人生已经重新来过,究竟是按着上一世的路按部就班的重复平淡的人生,还是要么沉沦要么叱咤呢?
干他娘的!李雪川一脚踹到路旁的梧桐树上,脚底板生疼,反正也是又白活一世,怎么开心怎么来,管那么多干嘛?
……
第二日的晚上,李雪川按时八点就来到工作的地方,光之声电台总部。主持晚间节目的那群人还在,部门的主管也还在,他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走廊里,而他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林锦鲤。
“小李来啦,你过来,我刚好有些话想和你们俩谈。”
李雪川点点头,他仔细回忆一下,今日的谈话大概是要让二人做好心理准备,未眠之夜这个节目大概会被砍掉。
“你们应该知道最近台里的经济不景气,”张主管名张岳,他曾经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也是主持未眠之夜的,说真的,台里下了要替换掉未眠之夜这个节目时,他也曾反对过,但是收听量摆在那,情怀这种东西,别说人了,狗都有,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台里准备下周一将你们主持的未眠之夜节目替换掉,我给你们先提个醒,接下来几天的主持,按着你们的爱好来吧,不要留下遗憾就行。”
李雪川暗暗点头,文艺工作者终究是有些文艺的想法,张主管的想法他能够理解,便回道:“行,我和林锦鲤会再努力一下,不知道收听量达到多少能够保留下这个节目?”
林锦鲤听到李雪川的问题,对李雪川比了个大拇指,她进台才一个月,甚至没有一次主持的经验,她昨晚对李雪川说要不要努力一下,也纯粹出于自己的私心,没想到李雪川竟然真的会有保下这个节目的想法。
张岳诧异地盯着李雪川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愣神,随即就是内心苦笑,终究是年轻人,热血沸腾啊,真好,他又何必出声打击呢?
张岳想了想,笑着说:“如果,如果下周一的时候平均听众量能够达到五千,我力保未眠之夜不会被替换。”
五千的平均听众量?李雪川有些咋舌,想不到张主管也是敢说,他看过上一个月台里的调查报告,台里从早到晚共有六套节目,洛城早间新闻,洛城之声,洛城经济,文艺之声,晚间新闻,未眠之夜。
而号称光之声电台的王牌节目文艺之声,播出时段是下班的高峰期,十一点半到一点半,在洛城的听众占有率也只有百分之零点五,不要小瞧这百分之零点五,洛城总人口大约六百万,百分之零点五就是占据了三万的听众。
台内倒数第二的节目洛城经济也不过只有三千的平均听重量而已,这还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李雪川和林锦鲤回到给他们两个实习生准备的办公桌,以李雪川的眼光来看,这个办公桌着实简陋了些,一张脱了漆的长木桌,上面摆放一台还用着win7的联想电脑,连了网线,但是下载网速只能在200k徘徊,主要只是让他们浏览网页用的。
反观主持文艺之声的赵自的办公桌,有花盆,有台式的苹果电脑,都是最新的设备,而且负责文艺之声的四个人单独一间办公室,令人羡慕不已。
林锦鲤还沉浸在张主管的许诺里兴奋不已,李雪川近距离地观察了林锦鲤,一点一滴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出来。
林锦鲤同李雪川同在洛城大学读书,林锦鲤应该是传媒学院的播音专业,今年刚大二,上一世李雪川记得未眠之夜被砍之后,二人分道扬镳,倒也见过几次面,但是没什么联系。
今天的林锦鲤穿了件偏韩式的宽松白色毛衣,高腰牛仔裤衬托出她修长的腿,尤其是在兴奋之下,稍显红润的瓜子脸洋溢着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的活力,她的单眼皮眼睛在笑的时候眯成了一道缝,颇有邻家女孩的味道。
“你知道五千的平均听众量究竟是什么概念吗?”李雪川好奇地问道。
林锦鲤摇摇头,道:“不知道,很多吗?”
“上个月的调查报告你看了吗?”
依旧是摇头。
原来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李雪川叹了口气道:“未眠之夜的听众量只有八百,倒数第二的洛城经济则是三千。”
如果有五千的听众量,就算张岳不说,想来光之声的决策部门也不会把未眠之夜砍掉,尤其是一个月就上升到五千,简直是潜力无限,或许稍加运营一下,又是一株摇钱树。
“什么?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希望了?”林锦鲤努力瞪大小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柳叶眉皱起来,李雪川莫名的想到了茉莉花。
李雪川点点头道:“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努力一下吗?努力就好,不要强求。”
停顿一下,他问道:“你有什么规划吗?”
林锦鲤摇摇头,她昨晚也只是一时口快,她心下叹了口气,想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理想总是追不上现实的步伐。
“那我们现在做一个规划吧。”
“现在不是该准备晚上的心灵鸡汤环节吗?”
李雪川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你觉得心灵鸡汤有人听吗?”
见林锦鲤不回答,他继续说道:“穷则思变,而且张主管已经说过了最近几天节目由着我们改革,只要不败坏台里的名声就行,所以心灵鸡汤的环节就去掉吧。”
李雪川拿起一张白纸铺在面前,手中的黑色中性笔在几个指头上晃荡一圈,他问道:“你觉得谁会听午夜十二点的电台?”
“这个我知道,一定是失眠的人。”
“失眠的人不会玩手机吗?为什么会听电台?”李雪川反问道。
林锦鲤又陷入沉默。
“我看了上个月的调查报告,我们听众的年龄段在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你知道这代表这什么吗?”
林锦鲤再次陷入沉默,但是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雪川。
“这代表着一群伪文青半夜闲得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