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福担心孙子不满,只好又道:“郭师傅以前是洛阳净土寺的俗家弟子,武艺了得,凭得一身武艺杀敌立功,升上了将军一职,义儿好福气,能拜在他的门下,日后必能成为独挡一方的大将军。”他实没打算让孙子学什么武艺,进朝做文官多好啊,何苦打打杀杀,上战场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所以他明知郭成川武艺不怎么样,还是夸大其词,最好绝了孙子习武的念头,这才完美。
郭成川哦了一声,颇有些纳闷儿地道:“是啊,我是净土寺的俗家弟子,这和我当小少爷的师父有什么关系?”他刚才倒不是有意真让高义给他磕头,他来高家其实说白了也就算是个护院武师,拜师什么的,也论不到他这种落魄的军士来当。
郭成川四十余岁年纪,一直是在军队里混饭吃,只是这些年来大唐国威日盛,周边邻国除了突厥之外都来进贡,而突厥虽在暗地里不服唐朝,可表面上还是比较恭敬的,起码没公开撕破脸皮。战争止息,军队里一时用不着养那么多的士兵,所以郭成川被遣散回家,他好逸恶劳,是个兵痞,不肯回家种地,便想着到财主家打秋风,正逢高家要人,他便由守备推荐,跑来混口饭吃。不过他倒确实是洛阳净土寺的俗家弟子,只是净土寺专攻佛法,不习武艺而已。
高义又不是真的想当和尚,这汉子一脸的酒气,一看就是个废物点心,武艺肯定不怎么样,他兴趣大减,便想赶这人滚蛋,换个师父,只是当面不好开口,应付了几句便回院子里去了。
郭成川见高义不快,顿时急了,这少爷发脾气,自己的饭碗可就没了,心中大悔,刚才小少爷给自己行礼时,我怎么就没拦一下呢,其实我该给他磕头才对,这可是少东家啊!哎呀,不知这少爷喜欢什么?我得多拍马屁才行,曲意奉承,要不然上哪儿混酒钱去呀!
他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少爷想干什么,我就得帮忙,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让他踩着肩膀上去摘。
高义回到自己房里,越想洛阳净土寺这个名字越熟,好象以前在哪里听说过,要不就是看书时看到过,这寺也不出名啊,为什么会让我记得?
正在寻思间,他的一个丫环进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问他道:“少爷,我刚才听人说,你现在可出名了,整个太原城里都在称赞你呢!”
高义一愣,拿过水果吃了一片,问道:“称赞我什么?”
“都说你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呗!”丫环嘻嘻笑道:“你对上官小姐的一片深情,现在都快被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编成书了,说你见落难小姐可怜,与她相会后花园,私定终身,还说你这样怜弱重情的大才子以后一定能中状元!”
“啊,已经被传成这个版本啦?!”高义几乎笑出声,他的禽兽之行,竟然被传成是和上官绣私定终身,这不等于人家大姑娘也愿意了嘛,看来自己那番对着爷爷奶奶的“深情告白”还真没浪费。
原来,家丁们偷听到他的谎话之后,都信以为真,加上自己的联想,加油添酱地胡乱出去宣扬,有的说上官绣如何可怜,为给病死的父亲买口棺材,在街头插草标自卖自身,高少爷如何见她可怜,花钱将她买回府中,有的则说上官绣与高义如何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结果两人相约后花园,互吐真情。
至于说到才子佳人是如何私定的终身,更加是活灵活现,什么高才子拉着上官绣的手,而上官绣如何扭扭捏捏,两人你来我往,最后终于成其好事,种种情状,皆似亲眼目睹一般。就好象当时高义上官绣两人亲亲我我,而他们在旁边围观似的。
说者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听者目瞪口呆,不住点头,回家之后,自然又加联想,再添酱油,如此这般越传越离谱,以至于连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知道了这段风liu韵事,没嫁人的想找个和高义一般的老公,已嫁人的又大骂老公对自己不够好,如有人家高才子一半的情义,自己也不至于成天防着老公,不让他讨小老婆。
高义才子之名又加二字,成为风liu才子,有情有义,连太原的地方官都从自己老婆那里知道了他的事情,从而把他加进了候选进士的名单。
当时唐朝实行的科举制还不完善,不似后世那样实行“糊名制”考官看不到考生的姓名,在唐朝考官是能看到考生姓名的,不但如此,还知道这个考生以前的事情,有无好的文章流与世间。科举分很多科,最重要的是进士科,每年只收三十来人,所以极难考中,如果中了状元,那可真是一举成名了。
当时考进士并非是秀才举人的一级级考上去,而是由各级官府举荐,这算是“举孝廉”制度的残余,但如果官员举荐的人进了长安却没中进士,那么所荐的官员还要受处分。
这就使得官员在举荐本地考生时极其小心,人品,才学都要严格把关,很多人终生都得不到推荐。例如大诗人白居易27岁得中进士,做诗云: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像他不到三十岁就得中进士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推荐去长安的考生只能是已经有名气且品行好的文人,因为高义还未成年,看不出他日后的品行,所以不可能要他去长安应试,就算他诗文再好也不行。
可没成想,高义对上官绣**未遂这件事,经众人一宣扬,以讹传讹,竟变成了他重情重义,地方官就想:“他对一个小女子都能这般爱怜,那日后做了官对百姓岂不是会更好,爱民如子那是绝对能做到的。”所以大笔一挥,把高义划入了候选进士名单,只待他十六岁成年,即可入长安应试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好事,高义连半点力气也没用,就得到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高义情场失意,官场的大门却向他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