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刚刚的经历,我这次决定首先查看第五个塑像。它的位置特殊,分两列站立的塑像,为什么会是一边两个一边三个?有轻微强迫症的我,自然认为它的存在本身就别扭着。当然,我接近它以后发现的种种,说明它的特殊性远不止排列的突兀。
和其他几乎是全副武装相比,此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披挂。没有披挂倒也罢了,它的个头虽较我为高,可还是比其余四个矮了半头。颌下刻画如生的胡须说明了他的年龄较大,我仰起脖子,头灯的光线射向塑像的面部,瞬间两道惨白反射过来,不由得我抬手堵在了眼前。塑像的其他部位都还带着鲜艳的颜色栩栩如生时,塑像两只眼珠子却如同义珠一般只有眼白,难道塑像的原形是个瞎子?
我赶紧看看其他的四尊塑像,眼睛部位正常,你甚至能发现它们在有意无意看着你。到头来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也只好对润成老头实话实说,别看我天天抱着很多历史书看来看去,真到了这里实地观察却毫无头绪,尴尬。
白五轻描淡写,只是用手里的铲子把儿敲敲听听,判断出这些塑像是空心的,像是没有上釉的陶瓷。墩子也看样学样敲敲,调侃这不就跟给小孩子买的存钱罐一般。他装模作样得抱住其中一个的下半部,扬言要搬回去一个摆着看。润成照着他屁股上给了轻轻一脚:死人墓穴里的东西你都稀罕,还摆在家里,不嫌晦气啊?
这一番闹腾,这个我们还没来得及查看的空间里的气氛稍微轻快了些,除了空气中因为流动不畅而带来的霉腐味道,还算是叫人能忍受。白五挨个敲,已经敲到了第五个的地方,而润成摘下了头顶的灯开始朝四周查看起来。
没错,我们钻出来的洞口出现的位置,是在我们右后侧的墙壁上。仔细看过去,墙壁原先是平展而结实的。润成用手摸摸,告诉我们是三合土夯筑的,结实得就像石头一样。勇子不服气,用铲子试了试,腾腾的声音传来,墙壁上也不过是多了几道白色的浅痕,他的虎口反倒火烧般疼痛起来。
墩子打头一路掏出来的来路,正好在已经挖好的一条地道中,这叫我们咋舌:我们打不动,别人就能打得动?白五也听到了我们这边商议的声音,插话:挖洞的人带着醋酸呢。我刚要扭头问他这么知道的,就听着他嘴里骂出来:我插它八辈祖宗,讹人呢。
稀里哗啦的声响和白五的骂声几乎没有间隔传到了这边,我们顾不上继续研究这边的洞,三步做两步赶了过去,墩子离得近,更是第一时间到了跟前。
在五个头灯照射下,眼前发生的一切叫人看的清清楚楚。我十几分钟前还仔细查看过的塑像,现在已经是大小无数块碎裂的瓷片罢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偏偏瓷渣中,有黑乎乎的物事躺在其中。
白五解释:我也就是顺手敲敲,谁能知道它们这么脆?
我懒得理他,注意力早已被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蹲下用铲子扒拉几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可是灯光照射下飞起的灰尘告诉我,这些东西几乎已经是粉末状了。润成沾了一点在手套上,闻了闻,告诉我们这是骨灰!
这绝对是个意外的发现,从瓷质的塑像里发现了骨灰。首先,骨灰是如何装进去的呢?我还没有问,老头已经有了新的看法,这不是塞进去的。
墩子学着我的样子,扒拉扒拉,半认真得说,这些人难道身上就不戴个啥首饰什么的?扒拉了一顿没有发现也只好作罢。润成想起了什么,问我:你能说一下你刚才在这里看到的吗?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润成想想,接着叫我回想那个飞跑逃走的黑影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我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却招来老头的一阵笑话,老头反问我,你是不是记不清了?
我只好尴尬的点头,刚才的经历如同做梦一般。等噩梦醒来,再回想还真不一定能完整还原。我环顾四周,实在吃不准到底是哪个方向。也难怪,四周都是黑乎乎的,看上去都一样,如何判断,润成老头看看也只好放弃。
墩子扒拉半天没有任何收获,有些气恼,抬起脚就踢了过去。我们则已经开始接着搜索这片还不知道多大的区域。我把绳子栓到了腰间,另外一头递给勇子,由他站在我们钻出来的洞口,而我则把头灯的亮度调大,直线往前走。
说起来我还是受了由此看到的某种光学仪器工作原理的启发。为了保险,勇子把手里的几根绳子都接在了一起,然后缓缓放开绳子。我没走两步,冷不防墩子过来一把拽住我:快给我,我我脚底疼的厉害,半条腿麻了。
顾不上去查看周围,我扶着墩子坐下来,勇子抬起了他的脚。
难怪他脚底腾,一根细长的东西,小头朝里已经扎进了他的鞋底子,我估摸着早就扎穿了进了他的脚板子。我的想办法拔出来,可我没有办法保证能止得住血。墩子问我咋回事,我吓唬他脚底板有个核桃大的洞。没想到墩子肠子直,问我是不是他哥,问我为什么不给他赶紧包扎。我只好说了实话。
墩子犹豫要不要我拔出来,润成老头却劝说我拔出来,他说有办法止血。勇子担心墩子受不了,紧紧抱住了他的上身。墩子还不乐意说他硬得很,叫我直接拔出来就行。我叫白五做好照明,伸手就要拔。
润成拦住我,叫我稍等片刻。他扭身从黑暗里忙活了半分钟后再次出现,告诉我可以动手了。我摸摸墩子的鞋底,发现这个任务可能不太难。扎进去的东西打头在外,还是容易捏住的。
我小心翼翼一手握着他的鞋底,一手捏着大头慢慢使起劲儿来。才刚动手,墩子的一声尖叫传来,我心一慌手里就滑脱了。不光如此,一个大老爷们女人一样尖叫,什么玩意儿,被惹火的我,照着墩子的脖颈连着扇了几下,心里才不再慌张。趁着墩子被我扇到发蒙时,一不做二不休我一咬牙连根拔出来那根东西。
墩子顾不了那么多,不光尖叫起来,还疯狂得掐抱着他的勇子。被掐疼了的勇子两只手占着没法制止,只能连连骂出声。我手里的东西刚出来,润成就把铲子里盛着的东西一把把抹在了伤口上。
我手里还拿着那根细长的东西,呆呆看着润成忙活给墩子包扎伤口。好家伙,老头居然拿着刚才发现的骨灰给墩子止血,虽说我不得不承认效果不错,起码没有看到墩子流出来多少血,可这也太颠覆我的自然科学观了,光这还不说有多恶心。我没有吱声,而是端详起那根细长的东西来。
七八寸长短,筷子粗细,直溜细长。我握着的这头较大,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我估摸着是什么金属质地的。我把这个大头针一样的东西递给润成,润成看看:这是根簪子,老东西了,还挺沉,像是个正经东西。
润成不说还罢了,墩子一听说是个正经东西,嚷嚷着他要看看。等到了他手里,只是看看看之后就塞进他背包里去了。这小子进来的动机不纯,我当下警告他端正态度,要不然就滚蛋回去。
墩子知道回不去,当然也知道这么做其实是个违法的事,当下唯唯诺诺答应了我。
经过了这么一闹,五个人有了两个伤号,也真是够了。我继续我的探索,拽着绳子摸索着向前,铲子始终护在胸前,以防万一。
黑暗中的空旷已经被墩子尖叫时出现的回声证明了,只是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看惯了那些冒险探秘的小说电影,我此刻总觉得黑暗里有谁在看着我,它就是静静看我,看我就跟傻缺一样畏畏缩缩向前。这种感觉十分打击我的信心,我强迫自己把这种感觉压下去,几次都没成功,索性随它去了。
绳子都快要到尽头了,润成他们挥舞头灯示意我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不甘心,把绳子抓紧,朝着左右走走,画了个扇形,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才顺着绳子往回走。
我一边走一边默默计算了一下我走过的路线能覆盖的面积。绳子三根,二十米的一根,九米长的两根,也就是说,大概三十八米左右。如果我覆盖的环形角度在四十五度左右的话,这块面积至少有五百六十个平方,这可是大概九分地的面积!不光如此,因为绳子不够长只好作罢,这五百多平方之外还不定有多大面积。我苦笑:这不和银河系与河外星系的关系差不多吗?
我给润成老头说了我的判断,一时大家陷入了困顿。一个空旷的空间,几盏昏黄的头灯,还有不远处的几尊塑像,这他妈就是最牛叉的推理大师也推断不出来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的建议是朝着一个方向持续推进,不能前进为止。或说心动不如行动呗。其他人不同意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润成掏出了背包里的一个东西,稳稳放在地上,查看起来。
我一看,就觉得这纯粹是白费力气。就算你这个玩意如人们传说的能辨方位,可你知道朝着那个方向走吗?要说还是我的法子:模糊动态控制法,先行动再说。
任凭我极力劝说,显然大家都不听我的,润成看看黑暗深处,一会儿嘴里念叨着,最后沉默似乎在思考。大概一支烟的工夫,他问起白五:五行以什么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