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唐胤刚打开客栈的房门,却见房间门口围了十数个人。他们个个都哈欠连连,一幅没睡醒的模样。细瞧之下,才想起那些人正是与自己住同一个客栈,昨晚曾千方百计进屋拉关系的“兄弟”。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站在这里?该不会一宿都没睡吧?”唐胤惊讶地打量着他们。
“这不,大家都想第一时间和孙公子聊聊。小哥,孙公子起来没?”
里头的孙信一听到那些“兄弟”要找自己聊聊,忙缩进去躲藏起来。
幸好跑走的慢,躲的快,要不然怕是有难了。孙信擦擦额头虚汗,一阵后怕。
“小哥,您就帮着问问。今天孙公子睡醒了,或许有精神为我们这些同住一间客栈的兄弟说道说道。”
“小哥,您看能不能方便通融一下?”其中一个人公然将银子塞到了唐胤手里。
有人塞银子,唐胤若是收了那接下来就真是没完没了,更别提盘算了半宿的计划。当即,唐胤想都不想,直接将银子塞了回去,正义凛然道:“大家还是都回去等明天早上的消息。今天我家公子还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烦请大家让让。不过,我可以担保,明日你们将会是最先知道我家公子所定地址的人。”
“这……嗯……”一行人相互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一一退回房间。
待房外走动的声响过去,孙信悄悄走到唐胤身旁,低声问道:“他们都走过光了?”
“嗯。”
“那个,小七……醉雨楼要不就你一个人去吧。我怕等下走到街上被人给围住,那就太耽误时辰了。”想到昨天那些人狂热的样子,孙信依然后怕。
“少爷,这事没你不成,你……”唐胤苦笑着摇了摇头。
“等下,我先去窗口瞧瞧客栈门口有没人。”孙信快步走到窗口边,“哇,下面人更多。小七,我还是不去了。”孙信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有时候人出名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就像孙信现在一样,被吓得缩在客栈里,那真是欲哭无泪。
“唉……那就只有实行第二套方案,我想办法去把那卖主给请来。”若不是昨夜唐胤就已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仓促间还真是很难找出一套合适的应对法子来。
“小七,这件事若办漂亮了,未来店里的利润我多分你两成,给你五成。如何?”三成利润是昨夜许给唐胤的。在孙信心里两百多两银子的买卖始终是小打小闹,所取得利润也十分有限,撑死也不过两千五百两,多许给唐胤两成,于孙信来说不过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多谢少爷。我这就去把事情办妥。”唐胤大喜。未来经营的生意,一旦打开,一夜暴富唐胤固然不敢说,但用一本万利来形容,却是名副其实。
客栈一楼,堂内宾客爆满,掌柜更是忙的眉笑眼开,一个劲乐呵呵的傻笑。
见唐胤下楼,耳尖眼尖的掌柜,忙迎上前,媚笑道:“唐公子,有什么事情您随便吩咐一声,我们就给你送上去。何必劳您大驾。”
微微一愣,唐胤明白掌柜对自己媚笑是因为肯来此消费的宾客爆增。而那些宾客来新悦客栈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见见孙信。唐胤是孙信的下人,掌柜见到了岂有不媚笑巴结之理。
未及唐胤回话,一旁候着的人,嗖的一声冲上前,闹哄哄的嚷嚷开来,直问唐胤“孙信相关之事”。
“我现在去给我家公子买笔墨纸砚。若是耽误了成书时辰,我家公子将会无限期顺延公布时间。希望各位好好想想清楚。”声音在五行元力的波动下,清晰地传递进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无奈,犹豫片刻后,都乖乖让出一条道给唐胤,同时不忘哈着腰托付唐胤帮忙催催,以表心中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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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雨楼依西湖而建,靠窗位置,更可一边欣赏西湖景致一边享受美食。若觉一楼视野略显狭窄,可至二楼。登高而望,倍觉心旷神怡,却是一个不错的酒楼。
如此极佳的地理,且不说其他,单卖茶水,定能招揽到不少游客。偏偏这么好的地段,马家竟能整到亏损停业。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丁半点那么少。
唐胤前世曾于西湖北岸某某酒店用过午饭,一见便知,此类型楼的优点。虽然此西湖非彼西湖,然古今中外,赏景的心态却不曾有过任何变化。
迈进醉雨楼,只见店内一片狼藉,其中一五十许妇人更是趴在桌上打盹,另有一五十许男子整靠在窗户边,呆呆地望着西湖,眼神中一片凄凉。二人便是马夫人和马老板。
“咳,咳……”唐胤见没人招呼自己,忙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本店已停业,不做生意,客官请回。”马老板随意瞟了唐胤一眼,淡淡道。
“什么停业不停业。”未等唐胤回话,趴在桌上睡觉的马夫人陡然跳了起来,叉着腰,对着马老板吼道:“你这老头子,莫不是傻了不成?现在杭州城有谁不知道这醉雨楼正待价出售。还不快给老娘去倒两杯水出来。”
“是,娘子……”马老板陪笑道。苦涩的笑容中难掩落寞和哀伤。在古代卖掉祖业等同于败家,亲手葬送祖宗基业,试问有几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请坐,公子请坐。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叫我一声马夫人就成。敢问公子,你是来买这醉雨楼吗?”马夫人嘴上客气,可手上却压根没有拿出一条干净凳子来的意思。
真是一个极品吝啬河东狮!难怪这酒楼会经营不善,难怪这酒楼想卖掉也是件难事。
“不用,不用。多谢马夫人好意。”唐胤想不虚伪客套都不成。
“既然公子客气,那我也不客套了。如果公子诚心想要买下酒楼的话,一口价八千八百两。公子你看如何?”马夫人微笑着道。
这女人坐地起价的功夫也太猛了,昨天才听小二说是七千八百两左右,今天就涨了一千两,这速度就连现代的那些无良地产商都得甘拜下风。
唐胤装模作样跑上跑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醉雨楼,周遭与预料中相去不远,略显遗憾的是酒楼里面实在太脏,好在这并不重要。到是马老板不知躲去了何处,唐胤始终见不到他身影,颇觉奇怪,却又不好意多问。
最后,唐胤摆足了富贵人家应有的架势,道:“这酒楼位置不错,八千八百两到也还算物有所值。”
“公子,你真是好眼光。像我们醉雨楼这样的,整个西湖边都找不出第二家来。如果您真有诚意,就一个口价九千六百两,减你两百两,如何?”马夫人一开始见唐胤打扮颇显寒酸,那八千八百乃是随口说出来打发人的。却不料唐胤非但不以为意,而且还觉得便宜。
这不明显是令人宰割的主嘛!放过了就真的是天理难容!寒酸?那叫低调不叫寒酸!马夫人一转眼就推翻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呓,马夫人先前您不是说才八千八百两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九千八百两?”唐胤诧异道。
“怕是公子你听错了。你也知道这醉雨楼环境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八千八百两那么便宜呢?”马夫人媚笑着说道。
这老女人还真是狠,前面刚说的话,就改口了,难怪这店铺会转不出去。唐胤讪讪一笑,道:“我说奇怪怎么会便宜,敢情是听错了。瞧我这耳朵。”
“也可能是我没说清。公子,这酒楼如果中意,想要的话,一手银票一手房契,马上交易。”马夫人有些估摸不准,胡乱提价后,眼前这头猪崽,还会不会买下醉雨楼。
“醉雨楼的位置这么好,当然要买!不过,我是来替我家少爷看的,具体事项还得劳烦马夫人随我去新悦客栈走一趟。”
难怪穿的那么寒酸,原来是一下人。马夫人心中不屑,脸上却笑眯眯说道:“行,不就新悦客栈嘛。我这就和你一同过去。可不可以冒昧的问句,你家少爷贵姓?”
“孙,万子千孙的孙。”
“新悦客栈,姓孙……莫非你家公子便是孙信,孙公子?”
“没错。”
“啊……竟,竟然是万松书院第一旁听学子要买醉雨楼。走,走,我们快走……”马夫人拉着唐胤的衣袖,便往外走去。
“老头,我先去新悦客栈。你赶紧把门关好,跟上。”临出门前,马夫人不忘回头嘱咐去倒茶水不知倒到哪里的马老板。
“哦……知道了。”马老板的声音却从屋外传来。
唐胤好奇顺着声音望去,见一颇似马老板的身影,从树丛往隐蔽的墙角躲去。“老板娘,那马老板倒茶水,怎生倒到了外面?”
“应该是没水去湖里提水去了。这老头子也真是,没开水了说声就是,干嘛偷偷打水烧。真是的,恁地怠慢贵客,等下我见到他非得好好说说他不成。”马夫人一番谎话说来,流畅利索,并无半点疙瘩,好似却有其事。
唐胤心中一阵冷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连茶水都不倒给客人喝的老板娘,难怪这酒楼会出现经营不善,被迫转让的局面。嘴上却是客气连连:“老板娘,马老板这也是一番好意,你就别怪他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新悦客栈,正事要紧。”
“对,对。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