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悦客栈，孙信房门前，自从唐胤带着马夫人进门后，再次聚起十数号人，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唉呦，您就是孙公子呀。果真长得一表人才，俊俏的狠呐！”马夫人娇滴滴地声音从屋内传出，众人好一阵哆嗦。
“妈呀……”众人一阵哆嗦，鸡皮疙瘩甩了一地。
“谁？”唐胤大声问道。
笃，笃。嘎吱，碰。眨眼间那些人全被吓回了自己房间。杂乱的脚步声和开关门声，恰好缓解了唐胤和孙信因马夫人而带来的胃部不适。
唐胤装模做样的打开房门，“呓，怎么一个人都没。”其实那些人一出门，唐胤就已察觉，只是没有揭破而已。
“对了，少爷。你看我都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醉雨楼的老板娘马大姐。马大姐，你一进门就已是熟门熟路，想来不用我做其他介绍了。”
马大姐这个称呼是路上唐胤应马夫人的要求而改口的，从马夫人口中得知，在杭州城只要那女子头发未白，就得称呼人家为大姐，是一种基本的礼貌。也许这礼貌中含有女子独有的虚荣在内。
“那是，那是。看刚那些人弄的，把我想说的话都打乱了。那个，我先喝一口茶，润润喉。我自个来就行。”马夫人径自拿起茶水倒来喝。孙信从小到大，哪曾见过马夫人这样自来熟的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这茶不错，这糕点就做的有点马虎了，比我的手艺还差点。改天去醉雨楼，我做给你们吃，不收钱的。孙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喝茶，吃点心。别跟我客气呀。”马夫人似乎没有一点自我觉悟，说了润喉连带糕点也不问自取。
吐血！孙信已经彻底被马夫人打败，苦着脸望向唐胤，略有责备之意。唐胤无奈，苦笑地耸耸肩，道：“马大姐，你来这里是谈正事，还是喝茶聊天呢？”
“当然是谈正事，喝茶只是礼节。你们都放这了，我不喝的话，容易落人口实。孙公子，你说对吧。”敢情到好，马夫人把一切责任全推回给了唐胤和孙信。
孙信呵呵笑道：“马夫人说的极是。”
“孙公子，你这称呼显生分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和小胤一样叫我声马大姐就成。”
见过脸皮厚的，可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孙信愕然。
“马夫人，现在是谈正事，我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唐胤接道。
“嗯，有道理。孙公子，我家狗子不太争气，至今都进不去万松书院那门槛。你看着是不是能着给点意见，把我家狗子也给弄成旁听学子什么的。如果这事成的话，我那醉雨楼再给你一个大低价九千六百两银子，如何？”
九千六百两银子是大低价？在醉雨楼说的就是这个价格，如今一眨眼又开始胡乱加筹码，唐胤有种被人戏耍后的愤怒。
孙信双目喷火，久久不语，若不是唐胤令有安排，怕是早已将这混人轰出门去。
“那要不，要不九千五百九……九千五百两，怎么样？”马夫人心里直打鼓，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唐胤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要我家少爷的第一手消息，最少拿五千两银子来。和你那卖的楼折算一下，多算你一点，就四千六百两好了。马夫人，这可是关系到你孩子的前程，绝对物有所值！”去醉雨楼之前，唐胤就已打听清楚马夫人十分关心她那个不成气的儿子，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五，五千两银子。这也太贵了。要不大家各让一步，醉雨楼就算你们九千两吧？”
“马夫人，你这价回得也太抠门了些，真是没法商量。不过，我有另外一个折中的法子，包你只赚不赔。”唐胤笑的样子有点贼。孙信才刚在心里为唐胤叫好，却不料一下又被唐胤弄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唐胤为什么还要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来帮那个该死的马贱妇。
“呦，小胤，说什么折中的办法那么难听。你干脆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就好了。快点说来听听。”马夫人一听还能不让自己损失钱，铜钱眼刹那就光亮了。
唐胤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微笑道：“为了不让马大姐蒙受损失，我谨代表我家少爷，愿出价九千九百两买下醉雨楼……”
孙信懵了，没有想到唐胤会胳膊肘往外拐，还给别人多加银子，若不是身上的银子连零头都不够付，孙信非指着唐胤的鼻子大骂不可。
马夫人笑了，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人。
稍稍停顿，唐胤又道：“九千九百两白银共分五年半支付，每月支付白银一百五十两。若此期间，我家公子其中一月未支付当月所需支付的一百五十两白银，马夫人你有权利随时收回醉雨楼房契。当然作为对马夫人您的补偿，我家公子将免费为你提供最隐秘的万松书院旁听学子考核标准，如何？”
“这个……”马夫人嘴上支吾着迟迟不做回答，暗地里却是扳着手指盘算五年半究竟能收到多少银两。
看着马夫人类似小丑的模样，唐胤讪笑道：“一个月一百五十两，一年就是一千八百两，五年就是九千两，另外半年就是九百两，总共九千九百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不愧是万松书院第一旁听学子的随从，连算银子都比我这个管钱的妇道人家快。不过，五年半是不是太长了点，要不改成一年。怎么样？”
“不长一点怎么能体现出我家公子消息的重要性呢。如果只是一年的话，我家公子的消息未免也太不值钱了。要么做价白银五千两，要么分五年半支付。”唐胤冷冷道，不给马夫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唐胤没有通融的迹象，马夫人又将矛头指向了孙信：“孙公子，你看……”
唐胤冷言冷语，即是向孙信发出熟悉的信号。不等马夫人说完，孙信便道：“马夫人，既然买卖不成，还请早回。本公子这里还有要事要办。”
“小胤，你看孙公子……”马夫人转头发现，唐胤已摆起了一幅赶人的架势。
想要一次拿到银子，又想拿到消息，必须付出肉痛的代价，这是马夫人最不愿意接受的。一时间，马夫人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若是不愿卖，孙信这样的肥羊肯定会被别人宰去。
“小七，还不送客。”孙信继续逼迫道。
一咬牙，马夫人便道：“好，那我们就白纸黑字立下字据。一条一条写明了，按上手印。不过我还有个小小要求，我店里的三个伙计跟了马家十余年，如今醉雨楼转让，他们也都没了工作。还请孙公子，能继续请他们打打杂。”眼中泪花闪烁，马夫人似乎割舍不下与那几个伙计的主仆之情。
“店铺来日开张，也需请人，马大姐说的是件小事情。我这就磨墨，立字据。小七，还不快准备。”孙信见事情即成，自是高兴。虽然孙信不明白唐胤最终的目的为何，却也知晓这应该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
“好咧……”唐胤从马夫人答应的那一刻人就已经往书桌走去。
字据中写明了每月的付款日期，以及一切违反后的条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若马家要求一次性支付银两，则醉雨楼做价四千两。
这条让马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一想到每月一百五十两白银，完全能够支付马家花销，即使儿子每天赌输十两。
接过合约，待交房契时，马夫人笑盈盈道：“孙公子，那能否把特殊消息给我这妇道人家呢？”
“这简单，还请马夫人稍坐片刻，喝会茶，吃些点心。”孙信拿起笔，便流畅的写了起来。
“孙公子你忙，我就先喝会茶。”
要写的内容，孙信和唐胤在昨夜就已商量好了。如今写来，自是信手拈来，一挥而就。
什么不赌博，不调戏良家妇女，不逛妓院，平日里多读诗书，多听音律，行为举止稳重，不失幽雅。就连伟大的八荣八耻，也都给一一写了下来。
两夜纸，盏茶功夫，孙信完成了连自己看了都直皱眉头的考核标准。
“马夫人，东西我已经写好了。现在可以将房契给我了吧？”孙信一抖手中的两页纸，微笑道。
“可，可以……”马夫人将最后剩余的两块糕点，塞进了嘴里，顺带将杯中的水一口喝净。
一手拿过秘录，一手交过房契，马夫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未曾有半分犹豫。
匆匆阅罢，马夫人皱着眉头道：“孙公子，这些你可都做到了吗？”
“当然，本公子若做不到，怎可能得到柳景老先生的赏识。”孙信傲然而立。
“马大姐，这些要求虽然高了点，你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太差，只要稍微努力一下，来年肯定能成为万松书院旁听学子。”唐胤拍着马屁道。
“我家狗子，很是听我话。我让他照着做，他肯定不会反驳。这上面的做到了，是不是真的可以……”马夫人有些担心。
“只要马大姐不将这上面的东西公布出去，尽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若是马大姐不小心公布出去，来年若是大家都到了这个标准。那可就……”
“我担心的是孙公子会不会哪天把这些东西给说出去，那到时候……”马夫人改嘴道。
“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若是那天，公布的是这张纸上的消息。你大可以醉雨楼收回。”
“有这句话就成。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劳烦孙公子再立张字据。”马夫人还是放心不下。
这妇人可真不是一般的难缠，为了唐胤未来的计划，孙信深深吸一口气，继续忍耐：“没问题，我再立一张字据。”
“孙公子，果然是爽快人。难怪能成为万松书院第一旁听学子。我家狗子在经营方面，比起孙公子来确实差了不少。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丁半点。”马夫人这话似褒实贬，暗讽孙信白痴。
孙信平白遭了骂，却也无奈，若不是相信唐胤留有妙招，非要甩笔驱人不可。
“拿去！”孙信冷冷地将签字画押的字据丢给了马夫人。
“嘿嘿。多谢孙公子招待。我这就走了。就不用送了，我自个会走。”银两到手，字据到手，该吃该喝的全都扫荡完毕，马夫人心满意足的向孙信辞行。
“好走。”孙信忿忿道。
打发走马夫人，孙信看着糕点散落，果皮凌乱的桌子，不住的摇头，“小七，去找伙计来收拾一下，在命他们再拿些糕点水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