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江楼出来,栖云有些迷茫该去哪里。
江州繁华富庶,来往的多是四海商船。然而江湖虽大,可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的,即便武功再高,在如何谋生的问题上,还是泛起了难。
“总不能去偷去抢吧!”栖云顺着江岸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好久,天色逐渐昏暗,正当愁得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一艘商船上传来叱骂声:“贱人还不快点,再晚了赶不到,你们今晚就露宿街头吧!”紧接着船上走下十多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女孩,她们的脚被一根麻绳绑成了一串,个个满面污垢,哭哭啼啼。
栖云弯下腰向旁边一个抽着旱烟歇息的老大爷打听:“老人家,这商家绑着些女孩子做什么?”
老大爷斜了她一眼,又用烟袋锅敲敲鞋底,十分有经验地答道:“做什么?卖钱呗!这些女孩都是从京城买来的。”
“谁家父母会卖自己的孩子呀?”
“谁家?穷人家呗!赶上灾荒年月,不卖儿卖女,谁家过得去啊!还有些是家人犯了刑,被官府卖的。”
栖云心里咯噔一下,看这些女孩的模样,有些比自己年龄还小得多,她们却要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栖云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若不是师傅的收留,自己会不会也要流落到如此地步?想到这里,栖云便决定悄悄跟上这群人。
看管这群女孩子的共有六个人,虽然其中三个随身配有短刀,但不足为惧,另外三个则一下了船就各自走开了,想必是四处联络买家。
入夜时分,这群人才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前。由于长途跋涉,女孩子们不一会儿便互相依靠着睡着了,另两个看守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在门口打起了盹,只有一个不时站着或坐着四处巡逻。
栖云跳上房梁,揭了一片瓦往屋内瞧去,大部分女孩子都睡得很熟,只有一个独自抱着膝盖靠在祭台前。
栖云扔了一粒石子,那女孩果然抬起头来,惊奇的打量着瓦缝上的那双眼睛。
栖云冲她眨眨眼,咕咕地学了两声鸟叫,那女孩想要站起来,却又忌惮的看了看门口。栖云摇了摇手指,示意她不要动,随即跳下屋子打晕了一个巡逻的守卫。
刚准备转身去收拾另外两个,其中一人已经喊叫了起来:“不好,有人!”
栖云将随手捡来的麻绳用力一甩,一人手中的刀便直接被卷夺来,刚想去夺另外一人,那人一个纵身翻入屋内,麻绳险险蹭了刀背。
因为有女孩子在,栖云不敢再纠缠下去,只打灭了灯火躲在远处观察。果然,屋内女孩子立刻乱作一团,有几个看到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哭了起来。
“别动,都别动!谁动我就砍死谁!”在两个守卫的威胁下,屋内逐渐安静下来。
栖云靠在梁柱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看到那个乘乱逃出的身影已经成功避开了守卫的耳目,她便立刻追了上去……
风寒夜冷,女孩儿顺着江边没命的逃跑,但栖云很快就看出来了,女孩儿其实并不知道该逃向何处。
“喂,等着我,咱们一起啊!”栖云在后面喊道。
女孩儿边跑边回头,看清后面的人后,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栖云走近她:“你这是……要往哪儿跑啊!”
那女孩没有立刻回答我,只不断喘息,好久才哽咽道:“我……我要回京城……”
“你回京城还能找到你爹娘吗?”栖云疑惑地问。
女孩摇摇头,努力喘口气用平静的语调答道:“我爹已经被皇上下旨处死了,我娘进了宫,我是被派往江州府的奴婢。”
栖云无比同情地看着她,心内不由感叹:原来天底下有这么多和我命运相同的人,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倘若流落江湖,遇到的危险肯定要比我多,可我要怎么帮她呢?
“那你回去找谁呢?”栖云关切地问。
“找他。”
“他?”栖云疑惑的看着她,随即又明白了:“你确定他可以帮到你?”
女孩低头不语,半天才说:“我怕我会被官府抓回去,但我还是想见他一面。”
栖云思索良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来,咱俩把衣服换下。”
女孩呆望着栖云,却没有任何动作。
栖云只好解释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你回去找到他后就隐姓埋名,这边我会处理。”
那女孩依然呆愣着,好半天后才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等栖云搀扶,就连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栖云一愣,想不到她会这样问,随即又明白了她的心思,就笑了笑说:“霜栖云,你呢?我也得记着你的名字才行。”
“白玲珑。你是我的恩人,不论天涯海角,霜栖云,我一定会记着你。”听她语气里的坚定和真诚,栖云感受到了这个女孩非比寻常的内心,不仅钦佩和欣赏她了,心内思索:若是有缘,真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但如今这情形,只怕是江湖萍水相逢。
“好了好了,再耽搁会儿只怕要被发现了,你天亮前赶紧找一艘农家的船离开,我刚才顺手偷了两个看守的银子,你一并带着。”
白玲珑接过银子时,又伸手在自己的贴身衣兜里掏了半天,才将一个帕子裹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栖云知道里面包裹的一定是她最心爱的物品,但她没有多说什么,也许都是冥冥中的缘分,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儿,今后一定还会和自己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