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去北平上学的事情落空,心里的满腔热血再不能实现。男儿有泪不轻弹,余阿九忍不住替他擦了擦泪水,陪他在桂树下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终于叹息一声同她道了别。
而她望着寿祖邻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年幼的她虽不知道这是对命运的妥协,是对以后的得过且过。但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了八岁那年,那是在她幼年里最狼狈的一次。
可因此她的心却停在了八岁,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时,周豫山是在报中是这样描述他的:
“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
“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她觉得说的很恰当,那个少年一直都是如此的腼腆且正义。而谁都不知道他们背后还发生过一件事情,一件令余阿九铭记于心的事情。
当时的她已经好久没有饱餐过一顿,于是到了鲁家后便躲在厨房的角落里偷吃,闰土见此却替她遮掩了过去,自己则因看管不利受到父亲责打。于是在余阿九的眼里,他的英雄形象从此便已深深雕刻心头。
后来两人自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确切的来说,与友谊相比,还有一丁点的不同。
那一次初见便是鲁家大祭祀的值年,这祭祀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说很是郑重。她与闰土都被允许来管祭器,不到半日,三人就熟识了。
他们正月里共同玩耍,闰土与周豫山都是男孩,总是要顽皮些,而余阿九则一直怯怯地躲在他们身后,不敢与生人靠近。
但是她也有许多相同的话并没有表达出来,比如四四方方的天空、人形的何首乌,可无论如何都未说出口。后来她在仔细阅读完狂人日记时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快要被吃掉了。
其实那些相同的见解在有志之士的眼里都是源源不断的,余阿九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但她却能深切地感受到那些悲哀。也是,乱世之中,谁不想要个安宁,只是她局限于自己,阿张看到的则是宽广的天下。
美好的时光总是一闪而逝,正月过去后,余阿九与闰土都须回到家里去。周豫山知道了急得大哭,他俩也躲到厨房里,都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还是被自己的父母带走了。
周豫山是少爷,余阿九除了偶尔在三味书屋能与之见上一面以外,其实她与闰土才更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