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随师叔祖一月有余。白天,孙奇庸换着法子折磨于他,或刚走进门一壶热水袭来,或扔在地下一片钢钉,杨纪堂敢怒不敢言,不过五官敏捷,更胜以往。
夜晚,去清澜阁做“躲猫猫”的赌局,连日来赢多输少,魏茂光三人吃了几次暗亏,坚决不再做这个游戏。
这天早晨,乌云密布,趁着还没下雨,杨纪堂提早早到庸人居。
推开刚走进孙奇庸屋门,忽闻背后掌风袭来,杨纪堂矮身出腿,急速后撩,对手跃起后退,杨纪堂顺势转身,使出七成力气,双掌齐推‘苍松迎客’,对手功力稍弱,飘后三尺,卸去杨纪堂的掌力,杨纪堂抬头间,却发现对方从未见过,怒喝,“何处贼人!”隐藏的三分后劲随即喷出。
片刻之间,两股内劲相继而来,对手难以招架,孙奇庸在一旁跃出,一手拉起那人,一手将杨纪堂的内力化解,稳稳落下。
杨纪堂指着那人问道:“师叔祖,他是谁?”
孙奇庸将那人放下,介绍道:“是你久扬师兄。”
杨纪堂定睛细看,这人长手长脚,身材高瘦,其貌不扬。惊愕道:“久扬师兄?他是董久扬?”杨纪堂在清澜门五年之久,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同辈第一高手!
段久扬眼神中写满了茫然:“师祖,师弟功夫怎么这么好?前几个月还,还输给了……怎么可能?”
“你是说,他前几个月还输给了靳飞雪是吧,”孙奇庸摇头,满脸失望的神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沾沾自喜,不求上进,怎么可能再有突破。”
段久扬稳了稳心神,“师祖,久扬懂了。”
孙奇庸道:“久扬,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段久扬躬身答道:“弟子遵命,”退出了庸人居。
杨纪堂依然不敢相信,“师叔祖,是不是久扬师兄有意让我?。”
“纪堂,你在师叔祖这呆了许久,各路招数融会贯通,功力大进,战胜久扬不足为奇。”
杨纪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竟然有了这等功夫,太好了。”
孙奇庸坐下,拿起葫芦喝了两口酒,静默一会儿,说道:“纪堂,师叔祖有件事情想劳烦你,同不同意权在于你。”
杨纪堂感激师叔祖,说道:“师叔祖,您尽管吩咐就好。”
孙奇庸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静,“你师父本名并不是孙静,而是杨静,你知道么?”
杨纪堂惊愕道:“师父从未提起此事。”
孙奇庸陷入回忆,“那是在她未婚夫发丧的那天……我还记得,那天雨很大,你师父啊,她就呆坐在坟前,三天三夜,最后……她说,自今日起,以吾之名,冠汝之姓。”
杨纪堂心神不由得震颤,“师父,竟有这样的往事”,旋即想道,“有这样的女子惦念着,纵死也值。”
“她的未婚夫,就是我的孩儿,孙正荣,”孙奇庸嚎啕大哭,“正荣,正荣他在剑门给人刺成了重伤,我和静儿得知消息……赶去救他,只和他呆了一天,他便…呜呜…正荣的江湖名号是玉笛公子,他走之前,把身上的玉笛给了你师父…”
杨纪堂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安慰道:“师叔祖,您别哭了。”
孙奇庸又自顾自说道:“当年啊,正荣和你一般的年纪,已经是清澜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了,孩子,你知道么,我已经把你看成自己的儿子一般,你做得也很好,如今你的功夫,已经远胜你师父和正荣他们了,师叔祖很欣慰。”
杨纪堂跪拜道:“全靠师叔祖点拨之恩。”
孙奇庸点点头,又说道:“孩子,这么多年,师叔祖多次想着去报仇,全部无功而回,如今报仇的心思也淡了,只是有一件事却放不下……。”
“师叔祖,放不下什么啊,我能帮忙么?”杨纪堂不忍孙奇庸痛苦的表情。
“当年,正荣去剑门切磋武艺,刀剑无眼,受伤也难免,只是他身上有一部剑法,名叫‘水龙吟’,乃是昔日紫竹婆婆赠与咱们清澜祖师的,也就是我的师父,师父传给了我,都赖我爱子心切,让正荣贴身带着,时时修炼,未曾想剑门一战被劫了去,仇恨还在其次,剑法是一定要取回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师父大恩。”孙奇庸眼泪又哗哗流下。
“师叔祖,咱们去向剑门索要,他们还能闷下不成?”
“孩子,江湖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前些年,我几次入剑门都被赶了出来,如今剑门对我处处提防,怕是我连剑门山都上不去。”
“那怎么办,咱们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拿走?”
“你说的很对,只是剑门太过强大,之前我已经放下了要回剑法的念头,如今看到你,便觉得有希望了,你年纪轻轻,他们不会留意,潜入剑门,拿取经书,最是合适。”
看着孙奇庸无助中迫切的眼神,杨纪堂心想:“师父对我恩同再造,师叔祖也是悉心教导,这个忙,说什么也得帮,何况我既有如此功力,也该游历一番,”便道:“师叔祖,我答应您。”
孙奇庸擦干眼泪,喜出望外,连声道好。
“师叔祖,剑经怎么才能要回?”
“当年拿我剑经之人名叫木然道人,当年也是他将正荣打成重伤的。”
“此人武艺如何,我去找他讨要?”
“我一直探听这人的消息,他乃是剑门经楼的一名弟子,经楼的人向来懒散,他武功应不及你,但你若直言讨要,他必不予,此书应存于经楼之中,你只需潜入,偷盗出来。”
“偷盗出来”四个字在杨纪堂脑中盘旋,“师叔祖,那我们岂不成了贼人?既然是自己的东西,理应光明正大,纵然对方不予,咱们战死当场,也算对得起师门教诲。”
孙奇庸急急辩解道:“孩子,对待君子须得以君子之心,对待小人也应以小人之心,只要目的是善的,不要太在意行为。”
杨纪堂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但师父和师叔祖的仇恨,却不能让他不同意,“那……何时出发?”杨纪堂问道。
“这么多年了,不急在一时,这个……你明天方便么?”
“全凭师叔祖安排。”
“好孩子,师父曾与我有言,为防师兄弟不睦,传经之事,不可与他人言,所以,我两个师兄都不知道此事,咱们不能背弃祖师嘱托,此次去剑门山取书,不足为外人道,这样,今晚,你让你师父给你挂个差事,我安排久扬去,你直接入蜀就好,如果你师父问,你就搪塞过去,说……说你准备到江湖上磨炼一番吧,你师父毕竟是女子,她的性子你也了解,咱们还是不要让他太过担心。”
杨纪堂称是。
是日,孙奇庸又将剑门所在、如何盗书、剑门武功路数一一传授,天已全黑,杨纪堂才返回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