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道真将李安收为弟子后,李安就每日山上山下来回跑挑水,过午就在藏经阁抄书诵经,其中辛苦不亚于当初上学,但李安却并不在如从前那般体弱了,父母也是看在眼里,有心疼也有高兴。道真也是又惊又喜,高兴的是这孩子聪明伶俐,一点即通。担心的却是这孩子全然没有少年的蓬勃朝气,到底是佛性深厚还是入魔太深,道真看不出来。一日道真便忍不住在后山将李安叫来故意试探道:“这一年多来整日挑水诵经,觉得累吗?”李安答到:“觉得累,不过出了身汗后,心里觉得很舒服。”道真笑道:“有人说大丈夫处世,要立不世的功勋,你整天在这挑水诵经,岂不无聊?”李安恭首回答说:“弟子每天挑水诵经只觉心里满满的,每日翻阅经书都有所得,不觉得无聊。”
“哦,你翻阅经书都学到了什么?”道真问道,“你试着讲讲。”李安回答说:“佛经里说一切有为法都是梦幻泡影,世人本性本如镜,却被层层欲望所遮挡,费尽心机,计较短长,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道真微微一愣,显然李安仍是身处魔障而不自知,这样下去,纵然是熟读经文,也不能真正的勘破空门,最终难免坠入无间之狱。道真强笑道:“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果真是与我佛门有缘,不过读经书应先博览群书,不拘一家之长,心不偏执于一理,如此久了,才能见道。从今后不必再去藏经阁,后山有藏书万卷,你跟我来学吧。”李安说了声是,便回去了。
却说李安转身走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个道士来,拈须笑道:“师弟收了个好徒弟啊!”道真却是浑身一震,缓缓回道:“不知师兄怎么突然来这?”那道人却是个自来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慢慢说道:“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两个月前,师兄我去丽江拜会好友,路上遇到一条小溪拦路,这小溪竟然唬了我一跳,你可知怎的?”道真却是笑道:“莫不是河水倒流了?”那道人听了大笑道:“师弟果然博览群书,聪慧非常,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啊!”道真也是笑道:“师兄教训的是。”那道人有突然问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了?”道真回道:“自当初一别后,我辗转漂泊到这儿,幸得一位大师相助,病情已经大好了。”那道人却又起身绕着道真走了一圈,笑道:“若是让师傅知道你竟然做了和尚,恐怕又要有场气生了。”道真突然跪下道:“道真年轻时,争强好胜,犯下大错,不敢回师门,后蒙一大师教化,早已心归佛门,从前种种,道真却不敢忘记,若是道理师兄要替师门除害,师弟我虽死无怨!”
“哈哈,师兄弟见面要死要活的,岂不让别人看了笑话,师弟自是心里清楚,我道理为何而来。”“师兄难不成真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道真问道,“不错,受他叔父所托,蜀山弟子协助他们寻找这孩子,当年淮水一役,平西王数百亲兵近乎覆灭,平西王也是身中数十箭惨死,平西王妃也是溺水而亡,独独少了一个婴儿。可倾尽蜀山以及朝廷之力竟毫无头绪,找了三四年,心思也就慢慢淡了下来,直到两月前丽江遇到的一条小溪反是启发了我,我一时兴起,就找到了这,不曾想竟然还遇见了师弟,真是一大惊喜啊!”
道真道:“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偷袭皇室?”“我也不太清楚,这事是青衣卫一手负责调查的,据说这帮偷袭的人一部分是蜀川的夷狄,还有些帮派牵连其中”道理神情困惑的答道,“我且问你那孩子背上可有块印记?”
“有,不过那块印记最初捡来的时候却不像是一生下来就有的,倒像是后天刺上去的。”道真答道。“这样,这个就奇怪了。”道理一脸茫然的望着道真,道真反是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不在言语。道理自言自语道:“我派创立以来,从不曾过问朝廷之事,只是修道炼心,救助世人,今天谈话,却是大违宗旨,实在不妥。”
道真笑道:“不想师兄是越活胆子越小了,只是不知道这孩子你还带不带回去了,另外还请师兄顺道将我当年偷的经书也一并带回去吧,师父若是问起我,但凭师父一句话,弟子愿身死谢罪!”
道理忍不住笑道:“我吃饱撑的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一卷没有来路的长生诀,我若带回去少不得一番解释,还不如全当没发生过。”道理讲完,转身就要告辞,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道真说道:“这个孩子看上去,无知无欲,但执念很深,如果不能化解,性命难保啊!”道真道:“师兄说的是,我也一直头痛,他身世有如此坎坷,如若不能放下执念,将来恐怕也要弄一番风雨出来。”道理笑道:“祸兮福所倚,依我看将他天天放在身边也未必有用,适当放手让他出去经历一番未必不可。倒是你别睡着了。”道真故作惊醒状道:“师兄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我道那孩子在梦中,却不料自己也是身陷梦境而不自知。”道理见师弟调侃,只得道:“师弟多多保重。”道真笑道:“生死由命,师兄怎么如此挂念师弟?”道理笑着用手指了指道真,转身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