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在考完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场期末试的那天夜里坐了飞机独自一人飞去了美国。
苏拉在机场接到那个坐在椅子上抱着行李包的少女时,忽然很想哭。
因为那个少女的眼中传递的就是这样一个信息。她想哭。
青离一眼就看到了站咋远处等待的苏拉了。
她微笑着朝苏拉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去。
苏拉快步走过去,微微抽了下鼻子,假装一脸鄙夷的问道,“怎么突然想回来了,不继续在学校混了吗?你家那位自大狂同意你回来呢?还是小两口吵架了?”
青离摇了摇头,忽然抽出行李包里的纸笔,在上面刷刷的写着。苏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女的举动。
“我想回德国。”白色的纸上,如是写道。
苏拉怔愣的看着那几个字,字时看懂了,不懂的是为什么不用说的要用写的。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苏拉在脑海了转了几百个有可能的念头,最后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举着纸笔的少女,颤悠悠的问道,“你的声音呢?”
你的声音呢?。。。
青离在听到这个问话时全身震动了一下,眼神怔愣的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又似乎在透过人群看着更远处的地方。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去哪儿了?
她只知道,她在那个百口莫辩的晚上回到家,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往床上一倒,就天昏地暗的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因为感觉肚子的饥肠辘辘,所以她拨了外卖的电话,才发现她发不出声音。、
发不出。是的,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甚至连咿咿呀呀简单的声音,都发不出。她的声带就好像被一只手掌紧紧的掐住了,只剩微弱的呼吸声,其他多余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你的声音呢,你怎么了?”苏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少女那副失魂落魄呆滞的摸样,不知为何,内心无比心酸。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
“呜呜呜。。。”人来人往的机厅里,穿着时尚高雅的女子抱着一个身子单薄的白发少女哭得像个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孩子一样。
青离无措的看着在自己眼前嚎啕大哭的女子,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以为自那天起,她心中再无眼泪可流了。
这世间最痛的悲伤是无泪的。因为眼泪已经无法替你宣泄出那种悲伤。
当你受了伤哭不出来的时候,有人替你哭,你应该珍惜这个人,因为她很爱你。
青离忽然想起以前在某本书上看过的这样一句话。她伸出手抱住苏拉颤抖的身躯,轻轻的拍了拍。
很快就到了一年的年尾。
青离和苏拉来到德国也已经一个多月了。
新年的气象围绕在各家各户。只有她们身处的这座公寓仿佛置身事外一样的没有被感染到一丝一毫的新年气息。
苏拉看着坐在床上,颈上包着厚厚一圈白纱布的少女,鼻子酸涩难耐。
她觉得自己最近很是多愁善感。
啊,是不是快老的节奏了。苏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想,我不能跟着颓废下去,家里已经有一个颓废的人,我得振作起来。
“我要出去购买一些年货,你想不想一起出去呢?还可以顺便散散心哦。”苏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
坐在床上的少女缓缓的从窗前转过头来,红色的眼眸沉沉,看不见底。苍白的脸上一张毫无血色的唇。少女缓缓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苏拉又是鼻子一酸。她没见过这样的青离,自从青离十岁那年,到现在两个人已经相处八年了,她见过青离的很多表情,但是她从没在这张脸上见过这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表情。
那双总是流光溢彩清亮无比的红眸此时溢满了她无法体会的悲伤,沉得看不见底。
她不哭,,明明这么悲伤,可是苏拉却从未见过青离哭过,哪怕是偷偷躲起来抹泪也没有。如果她愿意哭的话,说不定心情会好得更快。说不定也会很快就恢复声音了。但是她不哭。苏拉不懂,这是多沉重的悲伤,为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把自己逼成这样。她看着不像十几岁,那深沉沧桑的眼神有时看着就像一个经历了沧海桑田的人一样。
苏拉转身走了出去。出了公寓门之后,她拨了电话,声音一瞬变得冷肃,她问着电话那头的人,“让你调查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接着她沉默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脸色越来越沉。
放下手机的苏拉,眯起了漂亮的杏仁眼。青学,又是青学。所以她最讨厌青学了。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再也不想踏进那所学校一步。
苏拉从精致的手提包中抽出一包雅致的香烟,用纤细的手指敲了敲盒子,取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再从包里拿出一个很别致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上火,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出来。子啊那缭绕的烟雾里她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清俊的男子那张冷冽的脸庞近在咫尺。苏拉的眉头紧蹙,眼中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想踏进哪所学校一步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着某些羁绊在拖着自己再次走进去。
两个月后的苏拉出现在了冰帝学校那华丽张扬得如同某大爷的大门口。
她是被人逼过来的。她也不想来的。但是某个魔女说了,如果她不来的话,她以后就不再写小说了。
你说,有这样威胁恐吓人的吗?啊?!
迹部在看到苏拉的时候,差点不华丽的跳过去揪住她的衣领摇晃。
“她人呢?叶木青离人呢?”迹部努力控制住自己暴动的情绪。
“她。。。”苏拉吊了一下胃口,不过看着眼前就差跳起来要掐死自己的人,她决定还是直白点好。“她还活着。但是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呢。”
“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本大爷?”迹部挑高了眉,完全不掩饰语气里的狂怒。
“是的,迹部君。任何人哦。”
“那你呢?”迹部忽然问道。
“我当然是不一样的。好歹她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吧,”苏拉晃晃自己修长洁白的手指说。
迹部撇开头,蹙起了双眉。
“呐,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信。那么任务完成。我功成身退了,迹部君。有缘再见。”苏拉翘起双唇笑得魅惑的说道。随即转身离去。
“喂。”迹部忽然大声喊道。
苏拉转过身,安静的看着眼前华丽明媚的少年。将来必是个光彩夺目的男子啊。她如是感叹道。
“帮本大爷照顾好她。”少年说道。语气不像请求,更多是命令。
“噢。”苏拉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笑了,笑得很是开怀。
迹部在昏黄的落日余晖下展开信纸。上面就寥寥数语。
“小景,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小景,要一直这么华丽张扬下去哦。小景,要一直这么自大臭屁下去哦。还有,小景要开心哦。勿念,不日即归。离。”
迹部看着熟悉的字迹和熟悉的句式。眼前一片模糊。
但是此刻的迹部还不知道,这个‘不日’,让他一等就等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