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你是庸医吧。你上次也跟我说几日就能开口讲话了。上上次也跟我说几日就能开口讲话了。今天又跟我说几日就能开口讲话了。你的几日到底是几日啊?这都过去大半年了,怎么还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啊,你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苏拉在抓狂。她真的很抓狂啊她。
她不想天天对着个‘哑巴’的好不好。她很不习惯的好不好。她很不习惯说话的时候没人回应自己。然后三不五时被一块举到自己眼前写着字的白板吓个半死的。她真的很不习惯的好不好。
她本来以为两三个月就好了,现在是怎么回事。都过了大半年了,这人怎么还是讲不出话呢?
“呃,安倍小姐,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被揪住衣领的医生深感沧桑啊他。
“好好说。我没话跟你好好说。你先跟我说你到底算不算庸医,其实你就是挂着德国顶级医院首席医生牌子的庸医对不对。对不对?你就承认了吧你?”苏拉继续抓狂。
青离看着抓狂得完全没了平日优雅形象的女人,默默的打开了房门,默默的走了出去。
苏拉在瞥到少女离开之后,忽然放下了手,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优雅,抱起手臂,紧蹙眉头认真的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有没有什么方法?”
被抓得没有仪态的医生淡定的整了整自己的医袍,推了推眼镜,慢慢说道,“心结解开的话,自然就能说话。我早就跟你说过,她这样是受了重大刺激才导致突然间失语的。这种‘失语症’是医药无法治的,只有解开心结。医生只能治病,无法救命。中国有句古话说,“哀到深处语路封。”大体说的就是她这样的。”说完,又叹了口气。
“哀到深处语路封?”苏拉自嘲的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玻璃窗外蓝的像一种病的天空。
她才几岁?她才多大?她甚至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她哪里来的那么深的悲哀。这个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啊啊啊?这世上还有正常一点的人木有?苏拉刚刚冷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策马奔腾的抓狂起来了。
青离慢慢的顺着医院的长廊走着,一直走到医院外面的一个大花坛边,静静的站了会,才坐下去。
天空很蓝,蓝得像一种病。这是青离经常看着天空的感慨。
当你心中再无晴天,你看到每一天都会是阴天。那些在你身上驻足的阳光都温暖不到你的内心,你几仿佛活在冬季,那严寒一直在你的心里经久不散。
去年的冬天就这样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内心再也不肯离去了。青离仰着头看着清朗的蓝天这么想着。
或许是那个时候的风太大了,天气太冷了,因为在风中讲了太多话了,所以伤到嗓子了,所以才会突然说不出话的。青离一直用这个解释着自己的失语。包括对苏拉她也是这样解释的。只是苏拉一直不接受这个解释。
最想说话的是自己,最不想说话的也是自己。她也希望有个人能听自己倾诉内心那些隐秘的悲伤,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她觉得这么荒诞的事这世上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她难道去对着别人说,我是个带着千年记忆的人,我记得以前爱过的人,恨过的人。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去对某个人这样说吗?青离觉得她不敢。甚至对着迹部她都不敢把自己这些隐秘的过往说出来。太荒唐了。
已经是七月份了。高考也结束了。听说迹部报考了东大。
时间真是快啊。就这样嗖的一下,迹部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他长大了。两人以后怕是再难有像小时候那样纯真无邪两小无猜的感情了。
青离忽然有些感伤。
忍足侑士从医院的另一头走出来。他是来找他叔叔的,他不打算报考日本的大学,准备过来德国著名的医科学院专攻医术,好为了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所以这几日他一直跟在德国这家顶级医院当医生的叔叔身边先见习见习某些东西。
他这刚出来想散会儿步,顺便欣赏欣赏护士姐姐们那美丽的长腿。
他这一转眼,就被花坛边的一缕白色头发吸引住了眼球。
啊,好熟悉的颜色。
他突然想起很久没见到面的某个人了。
忍足脚步放得很轻的走过去。那头白色的长发很漂亮的垂着,在夕阳的余晖下跳动着金色的光芒。忍足停下了脚步,安静看着那头白发出神了很久。
“啊,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忍足操起了流利德语,用磁性魅惑的嗓音打着招呼。才讲到一半,他就看到,前面的人缓缓的转过脸来,然后,他就那样僵住了。
青离惊讶的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莫非出现幻觉了。
“小离。”忍足震惊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迹部找你找得快疯了。快跟我回去。”忍足忽然激动了起来。
全世界都以为消失的人,现在坐在他的面前。
青离看着抓着自己的手臂的少年,也有些激动了起来,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你不回去。”忍足看着少女的动作蹙起了眉。“你不回去,那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迹部,告诉他你在这里。”忍足说着用另一只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天知道,迹部已经快疯了。
青离激动了起来,她想说话。她张了好几次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青离这一刻忽然痛恨自己不能讲话。她不想让小景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小景会疯的。
青离想哭。她也真的哭了。不过是无声的哭了出来。眼泪一串一串的掉了下来,砸在光滑的地板,开出一朵朵破碎的花儿。
忍足按着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少女脸上划过的一道道泪水怔愣了。青离的手紧紧的抓在他的手臂,抓得很紧。他的视线滑落在了少女缠着白纱布的脖子上。
“你的脖子怎么了?受伤了?”忍足在沉默了良久之后问。
青离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为什么缠着纱布?”?忍足不依不饶的问着。
青离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想起自己不能讲话。于是她沉默的看着忍足。
“你说话啊。”忍足忽然有些毛了。
青离继续拉着忍足的手臂沉默,头低垂着。
“你不能说话。”沉默了很久之后,忍足下了总结。
青离看着忍足良久,点了点头。
“为什么突然不能说话了?嗓子受伤了?还是生什么病了吗?”忍足觉得这一刻在问话的自己很冷静很冷静。
冷静得想掐死路过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