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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卢氏因由(二)

卢华伦二人拿出藏于宗祠的卢氏所有财富,四处寻找卢氏远亲外戚,但凡有所渊源都劝来这里,休养生息。每三十年,影子会醒来一次,持续时间很短,但都能感受到越来越欣欣向荣的生气,为此她都会请命姑为二人重塑生命能。三百年后,新卢城已远远超过昔日的规模,含三座小城,分别是天绝城、小卢城、梅渊镇。卢华伦二人被尊为圣者,享受世人神一样的敬奉。

这一次,影子醒来,告知他们,之后她会好好沉睡疗伤,不再将自己每三十年攒来的生命能渡给他们,而人生百年,他们应带着此生的功绩去灰界寻求新的机遇。至此,影子遁入宗祠的六芒星,不再醒来。再三十年过去,垂垂老矣的卢氏兄妹,越发贪念人世的权力、浮华。他们知道只要把紫雾控制在身体的承受范围内,紫雾就能助他们保持年轻,如果可容纳的紫雾足够多,甚至能驭空飞行,这样超然的地位和能力,他们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第一次吸取野狗的生命能成功,卢华伦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后,他们一发不可收拾,从生命能少的动物转向人类。然而,没有落尘帮助,体内的紫雾不能彻底排出,又习惯高来高去,不愿安静淡薄度日,他们体内的紫雾逐日递增,需要吸取更多的生命能来维持平衡,而普通人类的生命能浅薄,初始,吸取一个年轻人的生命能便能维持十年,五十年后,需要吸尽数百人的生命能才能维持他们二十年的寿命,新城数十万居民沦为他们圈养的食物。然,他们仍然惶恐,需要定期回到宗祠排出紫雾,他们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至多是宗祠以外两千里。被吸尽生命能而死的人,都化作紫雾魂能大部分汇入六芒星,剩下的在宗祠上空哀嚎辗转,吵得他们日夜不能寐。

心魔深重,行事乖张的二人一夜间吸尽天绝城所有人的生命,将宗祠上空的魂能用金瓮鼎装了,灌进天绝城,至此,天绝城被弃,成为绝地。之后,他们祭出金瓮鼎,将其置于卢府废墟之下,使其不断吸取漫过来的魂能,宗祠才终得清净。许是太过寂寞,他们偶尔也会将人埋在宗祠,并仿制紫瓮鼎护他们不被金瓮鼎吸走,只要其魂能不吵闹,他们也乐意有个伴。

紫雾除了吞噬一切能量外,还有魔性,展露人类最深处的欲望。卢华伦二人深知与人**可以将紫雾能传递给对方,使其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也会污染并不断吞噬对方的生命能,且携带紫雾能的人会失去理智沦为欲望之奴,从而感染更多的人,这样一来他们的食物就会剧烈减少。所以能释放欲望的只有他们彼此。第一次尝试,虽然卢华伦差点因为卢红焰体内十倍于他的紫雾能,倒灌爆体而亡,但他们的身心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而后,他们只在最大程度排出紫雾,吸取生命能后,才行事,直到卢红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一个奇迹,如五雷轰顶般,惊乱了他们穷凶极恶的疯魔生活。

他们决定留下这个奇迹。孕后的卢红焰渐渐安静下来,如非必要绝不动用体内紫雾能。然小生命要大量的生命能,卢华伦便从梅渊掳人给卢红焰当食物,怀胎十年,梅渊荒脊,卢城人死楼空,被紫雾腐化后只剩两座小村庄,好在其靠近宗祠,魂能总会下意识的往宗祠汇聚,冰灵也会遵从影子的嘱托,每年都下一场盛大的雪,勉强维持卢家沟这样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这也是卢华伦二人极力要维持的局面,毕竟这里是他们最早也是最终的家园。而宗祠,则再次紫雾漫天,怎么也驱赶不完。

孩子呱呱坠地,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让卢华伦二人破天荒怀念卢树从离人涯回来前的太平世界,于是给小女孩取名卢归来,寓意美好的回归。他们全部身心都交付给这个意外的小生命,不愿意这唯一的珍宝,再步他们后尘,于是,他们想要彻底清洗这个世界的紫雾。在跪拜祈求影子无果后,他们剑走偏锋,希望通过完善六芒星让影子醒来。他们让当时的圣使,也就是替他们办事的仆从卢光万,饮了卢红焰紫雾浓郁的鲜血,然后将其丢到天绝山脉之外的城镇,通过阴阳采补生命能之法,大肆传播紫雾,以收取海量紫雾魂能。随着魂能的聚集,影子所在的六芒星愈加璀璨。

卢光万离开后,徐翠云生下男孩卢猫儿。卢华伦不愿意卢归来知晓其罪恶的生世,便将满周岁的卢归来和卢猫儿互换,胁迫卢家人好生照护。徐翠云哭闹数日后,彻底忘了卢猫儿,认定卢归来就是她的儿子,精心抚养。卢华伦二人本不欲留下卢猫儿,但看到婴儿娇软模样,便想到卢归来,终是不忍,索性将其带到梅渊,寻处住所,抓来几个仆妇照看。

归置妥当,卢华伦二人双双闭关宗祠,默默守候卢归来成长。十年后,他们老了,白发如霜,特别卢华伦,已是强弩之末。然影子未醒,女孩未长成,卢红焰不愿就此老去,她携冰竹扇,用冰棺装了卢华伦,到千里之外,收割了一城居民的生命能,自己吸收了一部分,另一半悉数灌进卢华伦体内,然后将其置于梅渊之巅,着卢猫儿仔细照护。她折去卢光万所在,发现后者奇淫无度,稍有姿色的女子皆成为他座下娇娃,数座村庄紫雾漫天,哀嚎遍野,幸存的人们无一不惧怕他,唯命是从,而卢光万见到她,立刻五体投地,瑟瑟发抖。第一次,高高在上,玩弄世人于股掌的感觉,没能取悦她,相反,卢光万的行为,嘴脸让她分外厌恶,想到卢归来今生都要活在这样的世界,她越发坚定要唤醒影子。

卢红焰将此行及卢光万制造的魂能用冰竹扇带回,灌入六芒星,然,影子依然毫无醒转的征兆。就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釜底抽薪,以卢家沟为祭时,卢光万偷偷潜了回来,罔顾卢红焰定下的不得动卢家沟的规定,让紫雾悄悄在卢家沟蔓延。卢华伦得知后,差点从梅渊回来将其灭了,卢红焰拦下他,让他稍安勿躁,继续留在梅渊,以其常年积雪来压制它体内的紫雾,既然卢光万替他们做了决定,那就让暴风雨更猛烈些。

“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卢归来捶捶脑袋,“这是我在宗祠获得的记忆,就像有人突然塞进我脑袋般。”,卢光友狠狠抽吸忌口旱烟,烟雾腾腾中,他道:“应该是那二人每年来看你时,封在你脑海的信息吧。”卢归来点点头,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说什么,卢一新则不解道:“以往影子,哦,不落尘姑娘醒来,他们二人都没事,为什么这次,瞬间就——?”卢归来闻言,不无讥讽道:“那时候,世界干净清明,哪有那么多乌烟瘴气?而且得影子帮忙,他们体内紫雾量很少,换的生命能又是影子的,我想她的生命能跟我们普通人应该很不一样吧。自作孽不可活!他们会这么孤注一掷,是因为,紫雾已经不受控,他们又不能到两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到时候所有生灵被他们吃干抹净,等待他们的终究是死,还不如用残存的生命,为他们这个禁忌之子搏一搏。这两个穷凶极恶的魔鬼!影子当初为什么就不杀了他们!?”说完,她复又笑起来,“哈哈,与生俱来的紫雾除不尽,如今,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祸害了。”卢一新想去抱抱她,瞅到卢光友,没敢动,卢光友起身按住她:“归来,卢光万回来后,帮徐翠云恢复了记忆,她这才对你冷淡了,说是冷淡,其实是畏惧。其实我也一样,五年前得到紫瓮鼎,想起真相后,也是很害怕,后来,看到你还是那个我们一手拉扯大的小姑娘,善良美好,也就看开了,错不在你,你还是我的女娃子,我还是你爹!”“嗯,没错,你还是我的好姑娘!”卢一新急忙补充,惹来卢光友大白眼。卢归来“哇”一声哭起来,大小俩男人面面相觑,正待说话,屋里突然旋进一股冷风,落尘带着卢猫儿在八仙桌空着的一方稳稳落座:“说得没错,我真该杀了他们,所以,卢归来必须死。虽然,经过数十万人的生命能锤炼,你的血脉与紫雾很契合,但依然能传播给他人,只是可容纳的紫雾更多而已。越往后,难保不会如他二人那般,萌生贪念。再让你造下人间大恶,我在灰界被扒皮抽筋的日子将永无尽头了。”说着,她挥手摆出一溜十一个白中带紫的魂能,微笑道,“胎中带紫的魂能,除了那三人应该无人能收,去了灰界也是祸害,只好随身带着,就差你了!”,余下众人愕然,这个微笑的娇俏姑娘是在说要取人性命?卢归来早就止了眼泪,率先回神,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讥诮道:“差点忘了,你也是享受了数万人的紫雾魂能才醒来的,自然视人命如草芥。我死不足惜!你为何不早些醒来?事情因你而起,你倒睡得踏实!真正的祸害可不正是你么?”“归来,闭嘴!”卢光友怕激怒落尘,连忙喝止卢归来,卢一新则紧紧握住卢归来手掌,意为共进退。落尘恍若未觉,点点头,随即又摇头:“确实睡得沉了些,紫雾越多越是睡得迷糊,还好暗影嗅到了卢红焰身上绝望和腐朽的味道,及时唤醒了我。罢,也没必要跟你们说那么多。不死也行,与他的生命能互换吧!”她看向卢一新,“不足三月的命了。”“好!”卢归来痛快应承,“不行!”大小俩男人异口同声,落尘微微皱眉,只见她眉心黑色光华闪过,一个手掌大小的,黑得发光的人影窜出来,滑过三人面颊,瞬间封住其口舌和四肢,落尘随即笑道:“命姑,拜托了!”,霎时,又一道金色光华从她眉心飘出,指点卢归来和卢一新,金色光华换位重注,转瞬既成。“好了!”落尘起身,将卢猫儿带到卢光友跟前,“你真正的,唯一的亲人!”说完,她将十一个魂能装进一个紫瓮鼎中,郑重地放在卢归来身前,肃然道:“六芒星尽现,那三人应当很快会来,若你保持本心,或许他们中的某人会助你们清除紫雾,延续生命。另外——”她扭身看向屋外,此时的卢家沟紫雾尽褪,碧空如洗,银装素裹,在清新的晨风中,安然醒来。“紫雾散尽,天机重现,”落尘接着道,“我暴露了行藏,应该很快会被抓回灰界。你们且自珍重!”。

待落尘消失在地平线,三人的禁锢才得以解开,落尘来去匆匆,若不是果真多了一个卢猫儿和一盏绿色小鼎,真如同梦一场。卢猫儿袖手旁观,最是清明:“四个重点,第一、你——”他指向卢归来,“不能跟人有体液接触,会传染。第二、你父母,哦不,主人,也不对,卢华伦那两个大魔头,明明命去搏就能唤醒落尘的,白白害死那么多人不说,反而让人睡得更沉。第三,不久会有人来,你最好本分些,他们能帮助你,自然也能灭了你。第四、我回来了,你们看着办。”说完,他傲娇地出去了,剩下三人哭笑不得。卢一新仔细看了看卢归来,没发觉异常,只得低声问她:“有哪里不舒服没?如果三个月后,他们没来——”卢归来反倒笑了:“这样处理,我心里好受多了。如果他们没来,记得把我也放进这个鼎中,看牢了,别让我们出来坏事。”卢一新含泪一一应了。卢光友,又点燃烟袋,只瞪着卢归来不说话,卢归来见状,俏生生拉住他胳膊:“爹,猫儿是我弟吧。”卢光友难过地笑了。

屋外,卢猫儿眼睛酸酸的,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怎么看,都觉得落尘是在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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