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力推开义龙使劲抓住我胳膊的双手,躲过他那太过“热切”的目光,垂首道:“抱歉,义龙殿下,请恕在下万难从命!”背着刚刚结盟的信长义兄与其夙敌斋藤义龙媾和、进而窃夺美浓违背事先约定的利益分配,即使是再有多大的胆量,也决计不会做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寄宿的这副身体内那浅井贤政就有的灵魂烙印作祟,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无法从中得到自己所想谋求的利益!
“对于贤政殿下,或许这会极为为难,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次斟酌一番,即使如源赖潮、源义经那样的异母兄弟也免不了自相残杀的结局,更何况是你与信长那个……”义龙说到这里,重重地咳嗽几声,似乎有些经受了风寒,我不得不将他搀扶到旁侧,可他却依然执拗地自顾自地说着话,“身处乱世间,成大事者终究不能拘于小节,我时日无多,可是贤政,你还年轻……”
像是垂死绝望中的老人看到最后一丝希望之火,本该颓唐无助的他抓紧了我的衣襟,全然不顾我错愕的眼神:“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你的姐姐,不会错的,父亲冥冥间的保佑,让你来继承我们父子未竟的事业,答应我,将我斋藤氏传承下去……”
“义龙殿下,请自重,我是浅井家少主,无论如何,不可能入嗣你们斋藤家,更何况,您想必也当知道,我与信长殿下已经结盟,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我话说到一半,却被斋藤义龙极其粗鲁地打断。
“那又怎样,我斋藤义龙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良久稳住身形,继续说道,“将来将你的次子入嗣我斋藤家,若霸业有成,立他为美浓之主,我想这要求并不过分吧。”
平心而论,义龙的提议的确让我砰然心动,兵不血刃取得美浓、加上本家持有的十多万石,已是天下不容小觑之赫赫大藩!不过,这不是我要追求的,代替信长去承受那些民众的怨气、豪族的报复,我没有这样的气魄与胆识,最为关键的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只要取得北近畿五国,静观局势之变,以足以控扼天下!开释义元固然可以强化今川家的生存能力,可也给信长带来东部绝大压力,若是夺取美浓,他这风云儿最多也就在尾张那小半点蹦达,根本无法为我的天下大计提供助力,甚至可能因此成为我在东部战略上的掣肘!
我不是这么愚蠢的物事,“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这句话不仅在明国适用,在日本亦然——仅仅是来自美浓方远强于本家的地方势力,就足够我焦头烂额,那种“动不得、急不得”的烂泥滩,才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毕竟,眼下压制本家重臣势力、攻伐六角氏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义龙这么做固然出自好意,可却会全盘打乱我的部署!
就在我与义龙相持不下时候,突然闯入的小姓解决了我的难题:“主公,安藤三位大人携少主在门口拜见,扬言,扬言,说,说……”
想必是很不中听的话,小姓吞吞吐吐支吾了半天,依然不敢说出口,义龙面色青寒,推开我的搀扶,朝着门口跪拜的安藤守就三人冷声道:“怎么,想作反吗?”
不是所有的老虎身子垮了就会是病猫,至少眼前的斋藤义龙余威犹在,安腾守就与稻叶一铁虽然故作镇定,可在义龙面带杀意的凝视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后蜷了几下,只有氏家卜全毫无惧色地面向义龙,书生意气在这时候更显峥嵘:“请主公三思……”
“混蛋……”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下,斋藤义龙重重地挥手将扇在氏家卜全脸上,白皙的面容上啥时添了五指红印,义龙脚下踏虚,接连晃了几下,勉强稳住身子,抚住胸口喘着粗气说道,“贤政归国以后,我就跟你们提过这事,当时不是满口应允吗?怎么,刚刚吃完了甜头,就想反悔,现在顾念起幼主了?我斋藤义龙还没有死,你们怎么该如此大胆!”
“主公,卜全也是出于公心,少主年幼,虽不免顽劣,可要比起尾张的织田信长也谈不上出格,只要严加管教,必成大器……”安腾守就急忙出言相劝,却仿佛没有看见躲在身后蜷曲不敢挪动的斋藤龙兴那副窝囊相。
“哼,就凭他?”义龙余怒未消,转身朝着自己宝贝儿子,怒目而视道,“若他能有织田信长一半的本事,我又何必劳苦贤政帮我收拾这副烂摊子?想必是桶狭间贤政的表现让你们意识到威胁所在,现在才要强行阻挠我的决定,甚至,还有在新主面前示威的打算?”一直以来,美浓豪族林立,自道三殿下时代就不得不采用安抚的政策,到义龙登位时候,为了获得“美浓三人众”他们的支持,更是让步不少,以后虽有改善,却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如果我接收这副摊子,光是整顿内耗就可能把本家的全部力量搭进去,这更加坚定了我及早从中脱身的想法!
“义龙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还需要从长计议,在下年轻识浅,更何况眼下众心不附,请义龙殿下三思……”我此话一出,立刻开始后悔起来,这不是变相逼着义龙早下决断吗?万一真让他固执起来,在生前将这“过户手续”办好,那就不是我能推诿得掉的了。
果然,义龙反手抓住我,身高八尺的他虽在病中,可手上的气力可没有丝毫减退,我尝试过几次后,总算放弃从中挣脱的可能,乖乖地跟着后面走到安藤守就他们面前,本想照例行礼招呼,却看到三人故意撇到旁侧的眼神,倒是龙兴像是忍着某种巨大折磨地朝我点了点头,算是见过安了。
“龙兴,你已经元服,长大了,许多事情也该告诉你。”义龙语气突然变得缓和,如同寻常慈父对待子女的叮咛,温情而不乏严厉,隐隐还带着几分关切,“我就快要死了,若是你年长几岁,偌大的斋藤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将家督传给你,我不放心。终究是我从你爷爷手中用武力夺来的基业,也是你爷爷和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尾张的织田信长、东面的武田晴幸都不是可以轻易善与之辈,与其交给你承受国亡受辱的痛苦,不如交给贤政殿下,希望你能够理解为父一番苦心……”
“是,父亲有命,孩儿不敢有违。”龙兴望了我一眼,深深埋下头,伏身拜地,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折腾出怎样的风浪来,相形之下,倒是附属于斋藤氏的家臣团比较麻烦。
“那。你们呢?”义龙强撑着病躯,眼神从阴晴不定的三位重臣脸上扫过,“想忤逆我吗?现在我还活着,我倒要看看谁有这胆量从贤政手中夺走我赠与的美浓!”
稻叶一铁刚想说什么,却被安藤守就轻轻摆手阻住,三人轻轻交换了神色,各自伏身拜倒:“拜见贤政殿下,请多多指教。”
义龙像是身体内某种能量被骤然抽空,长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我有些话想对龙兴说,贤政,以后就多多拜托了。”
我本想立即出言反驳,可看到义龙那副模样,只有起身与其他三人一同告退……
笔者语:这两天心情实在不大好
一来本身学习压力就不小
生病休学一年对于高校的学习进度简直是毁灭性大打击
让我着实有些吃力
二来坚持更新,引来愤青
看到被刷得跟什么似的版面,连带着写作激情也消退了不少
我晕,心理素质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