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守阁,已近日暮时候,斜斜的余晖静静洒落,似乎预示着义龙生命达到了尽头。事情的发展着实出乎我的预料,至少我从未想过义龙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内心本就应当趋于冷漠,杀人如草芥般的麻木似乎更是武士的生存之道。只是,我的心里残存的感念,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割舍不下此世的纠葛羁绊,对于这曾经厌倦的世界首次产生了依赖与期待?我不知道,或许原本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困惑着,疑惑着为何义龙要向我展现如此真情的一面,让我甚至不得不为自己的私欲染上羞愧!
我如此想着,走在通往大队的驻跸地,那是稻叶山城西郊外半大的平地,一条半浅溪流绕着营地缓缓流过,就像那条莹澈的丝带在我心里系上紧紧结。不得不承认,近几年贤政本体的性格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很多时候,他故有的迟疑、重情总在不经意影响着我的决断,甚至于即使明知事后会后悔,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走下去。这或许就如古希腊悲剧里面经常出现的桥段,如今,我亦不得不在理智与情谊甚至是两份情谊间选择一份,想到过世的姐姐,若让她的孩子沦落至斯,叫我情何以堪!!!
就在我神思恍惚的时候,从营地里远远地飞奔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留在营地坐镇的前田利家与左卫门:“殿下,您可回来了。”
没等我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前田利家已经心绪极为激动得说:“殿下,请随我来,来了位比较特别的客人。”
“客人?”我有点莫名其妙,印象中我在美浓可没有那么多的交道,或许品樱居与峰须贺小六他们会有些比较“深入”的接触,但就凭他们的等级似乎还不足以结交到特别高层的人物才对,更何况利家与左卫门并非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使是像“美浓三人众”这样的老字辈也不该让他们这样激动才对。
“对,很特别的客人。”左卫门难得促狭地挤眉弄眼的,让我更加满头雾水。
“现在正由光云夫人亲自招待,专等殿下回来,快有两个时辰了。”前田利家带着极其“暧mei”且“诡异”的笑容。
就这样,在彻头彻尾的莫名其妙中,我随着这两位“热心”的家臣回归营地,一路上不时遇到几名前田家或者品樱居的家眷,大多恭立行礼,可嘴角却都挂着几丝奇怪的笑意,让我感觉不快,莫非是我寻常太过宽松,御下不严?可往日也没有如此无厘头的事情发生才对,难道当真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不过,很快我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掀开营帐帘幕,侧身而入,迎面就看见正首座是光云夫人点茶奉盏,满面含笑地看着我,继而起身让位,行礼躬身,退到旁边的客席。我很留心地注意到,她的旁边就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因为行过结发礼的缘故,倒也不觉得太过小巧,隐隐约约已有几分青春韵味。整体来说,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挺翘的玲珑小瑶鼻,黝黑透亮的双眸犹如莹澈的黑珍珠,水灵灵,亮晶晶,白皙的皮肤好似刚刚洗过牛奶浴液般透明凝脂,嫣红单薄的樱唇给整个人儿更添几分妩媚妖娆之色,楚楚动人间雪白的和服勾勒出在同龄人间已是剔透出众的身形,象牙嫩玉额葱指间戴着几枚小巧的指环,虽非绝对稀有珍贵的物事,可也绝不低廉。总之,这位是出身高贵富庶的小姐,若没有猜错的话,在她家内还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请问你是?”我非常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如果说有什么印象的话,也就是感觉有种非常熟悉的气质和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有溯源的错觉。
“您就是贤政殿下吗?”女孩子很大胆地打量着我,不知是否见惯类似阵仗的缘故,对于我的注视竟没有丝毫慌乱,神色间极为兴奋的样子,未回答我的问题,直接自顾自地说道,“我听兄长谈起过您,言辞间对贤政殿下极为推崇呢?”
“兄长?抱歉,请问您是?”我似乎有点眉目,可似乎又在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啊,真是抱歉!”女孩儿像是发现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极为可爱地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俏舌,“我是织田上总介的妹妹织田市,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市姬公主瞒过信长大殿,一直跟在大队后面,沿途躲过几次包括信清逆贼在内的多次搜索,刚刚来到稻叶山城。”旁边的光云及时解释道。
“原来昨日的袭击目标是你?”我似乎有点理解信清与美浓双方彻底相反的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要让织田家的叛逆杀死联姻的关键人物,纵然不能瓦解浅井家与织田氏的联盟关系,至少也能在上面重重地剐上一刀,虽说心里有些埋怨义龙不懂得怜香惜玉,可心里却没有多少憎恶。这一方面是因为先前义龙的那番交心着实给了我不错的印象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若我是他,同样也会这么做!
“是啊,我和姬子姐姐瞒过兄长偷偷跟着贤政殿下的车队,因为担心被护送的织田家武士发现,所以一直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前天突然有了变故,信清的背反使得我们的境况要困难许多,姬子姐姐告诉我说有好多人是专门来抓我的。”阿市说着举起了粉嫩的左手,我看到那玉镯下有一道淡紫色的淤青,“这就是在路上碰伤的,我们不敢走大路,只好绕道而行,所以刚好躲过昨天那场袭击。”
“这样啊,如此,辛苦了。”看着自己这刚刚谋面的未婚妻,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具体来说,嗯,与我想象中的阿市有差距,终究只是个十四来岁的小不点,虽说十二岁的女孩儿就可以嫁人,但我总感觉那么怪怪的。不过,我很快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姬子人呢?”
“姬子姐姐啊,刚才她说要去找贤政殿下的。”阿市脸上带着滑黠的笑意,用手指撑着小下巴,“说起来,姬子姐姐一路上总在念叨贤政殿下哦。”
“这个啊,小孩子是不会懂的。”我突发奇想,如果将姬子的心智调节成熟点会不会更好,一个十五六的女孩子确实整日里都比较喜欢念叨这种事情,特别是当旁边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女孩儿的时候,的确值得小小的防范一下。
“谁说我不懂啦,姬子姐姐说我还是贤政殿下未来的正妻,要辅佐贤政殿下……”阿市突然红起了脸,咬了咬嘴唇,“讨厌啦,好羞人,我不说啦,待会儿姬子姐姐回来,让她自己告诉你好了。”
“姬子去多久了?”我回忆了半晌,在稻叶山城逗留那么久,似乎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让我总有点心神不安。
“我在这里快两个半时辰,姬子姐姐出去的时间是……嗯,差不多一个时辰吧,”阿市满不在乎地喝了几口茶,全然不顾我等得焦急的心儿,良久才悠哉游哉地说,“不过姬子姐姐要替阿浓嫂子送一封信,可能还要晚点回来。”
“送信,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冲了进来,重重跌倒在地上:“快,快,主人,快走……”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最心爱的姬子……
笔者语:今日有空,晚上再来一章吧
呼呼呼
对讨论区的愤青和其他作者马甲
一律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