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小小的桶狭间山上,横七竖八的堆放着数百余具战士的尸体,散落的刀枪弓矢,断肢残臂遍地皆是,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混合着泥土流在地面上,汇成暗红的溪流,整片草地染上一层诡异的色调。
美洲的蝴蝶飞过了界,扇动的小翅膀给历史带来的变更委实过大,路上接连遇到几股今川家的小队伍,等击溃敌势,抵达中岛砦,已是傍晚时分。整日匆忙行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经过短暂思量,热血沸腾的织田信长让士兵休息一刻钟,等待时机。
立于岩门之前,我可以清楚看到桶狭间山上绵延的灯火,瞧架势看来,当为五千军势左右,不过为防备可能再度从善照寺砦出阵的佐久间信盛,布阵有些许程度的偏移。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我甚至隐约听到山上传来阵阵乐舞曲音,传说中今川父子好风雅,不想竟然程度如斯!
“据簗田出羽守报,今川义元本阵驻扎于桶狭间山,朝西北布阵。因为玄藩大人他们的强袭,阵形已有不小的变动,在义元本队与先锋队鹈殿军、鹫津的朝比奈军、鸣海的冈部军间产生了不小的缝隙。”信长站在岩内,手持念珠指着山上几处稀松的火光处,“今川本队连胜数仗,正是骄纵之时,我军正好一战成擒!”
“我柴田权六胜家愿为主公先锋出阵!”柴田胜家攥紧拳头,抢先表态。
“好,权六不愧为本家第一猛将!”信长赞许着点点头,继而转身朝着众人说道,“此战关系本家兴衰存亡,我织田信长,愿与大家一道上场杀敌!”
“兄长勇武过人,贤政愿随兄长出战!”我同样恭敬低首说道,对于这个未来的强势人物,我始终保持着必要的尊崇与礼节!
就在此时,天空竟突然飘飘下起大雨,伴随阵阵惊雷,暴雨倾盆而下,今川军阵的火把开始散乱,众人似在努力寻找避雨的地方,除了隐约听见断续的吆喝,就只有风声雨声雷鸣声!
“这是热田大明神在保佑我们啊!”信长握紧缰绳,率先纵马冲入雨中,亲卫随后,我与织田重臣则领队紧随其后。
大雨掩盖了我军的行踪,本就松懈的今川军大多离位避雨,少数几名还在执勤巡逻的兵士与织田大队一触即溃,更多的人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织田大军。他们不仅没有建制和序列可言,甚至于有些人连简陋的竹枪都不知放置到何处!只见以柴田胜家为首的织田家忠勇武士一路砍瓜切菜、所到之处,毫无防备的今川士兵死伤无数、余者望风而逃!
“笨蛋,不要首级,扔掉!我只要胜利!”织田信长有些气郁地训斥着手上拿着首级的下属,我勉强认出那是织田的近侍佐久间弥太郎,也是较有武艺的勇士,此时手上领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有一颗挂在枪尖,显得格外血腥可怖!
“这几年今川义元治下,骏河、远江承平已久,武士大多迷上诗词歌赋,素有‘今川的女武士’的讥称,可没想到竟如此英勇善战!”我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叹服,今川义元还俗夺权,苦心经营二十余载,在远江、骏河俨然犹如神之化身、天命所在!据一宫左卫门密报,出发时候今川中军本阵有五千名士兵,全由今川家谱代旗本武士组成,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其战力决非临时拼凑的织田家两千军力可以相比!片刻慌乱后,他们就回过神来,各自拿着兵刃朝杀得兴起的织田家士兵反扑过来——竟敢无视武士义理、偷袭主君本阵,还真没王法了!
不过,从眼前情形看来,被打乱阵形的今川武士并不能组织出很好的抵抗,更多在凭个人武勇与织田大军相抗,尤其让我疑惑的是,在;每个角落里,常会出现好几个织田家兵士与一个今川武士对峙的情形——在今川军本阵竟然实际只有一千余名士兵!在今川军四万余军势中(行军过程中,大量地方豪族加入其中),今川军的本阵竟然如此薄弱,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与此同时,就在不远处的先锋队鹈殿军、鹫津的朝比奈军、鸣海的冈部军也没有丝毫异动的情形,整个桶狭间山诡异地变成织田家占据充分天时地利人和的修罗场!
“浅井殿下,那是今川义元的旗本!”随着一声长喝,又一名今川武士倒在我身后,沾满泥水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甘与惊骇——杀死他的正是今川义元的近侍一宫左卫门!此时,他已从今川武士队伍深处杀到我面前,身上插着几只半截弓矢,胸口几道长长的血口可见刚才经过如何凶险的殊死搏斗!
“众人听令,今川义元就在前方,大家随我杀去!”我扬手大喊,无论是松野太正带领下的“浅井家兵士”,还是旁边的织田家士兵,闻言齐声大吼,“杀啊,讨取今川义元!”
在一宫左卫门的引领下,我们朝着东方今川义元主帐所在地杀去,暴雨侵袭下,不仅仅驻守营地的弓兵威力大减,更有甚者,手持火枪的今川武士甚至无法射击!相比之下,反而是织田家列着兵阵、数人一组的长枪兵所向披靡,迅速在今川军中开出一条道来,朝着阵中今川义元直扑而去。
“那就是今川义元。”一宫左卫门的话音里充斥着对旧主的仇恨与憎恶,刚看到几名武士簇拥下的主君,就立刻大喊出来。
人到中年,加上长年富足安逸的生活,使得今川义元身体有些富态;突袭之下,几经奋战,更无往日儒雅飘逸之风,披头散发、身上挂着的具足护甲也歪斜无样。此时他正手持一柄太刀,扬声勒住身旁军士阵脚,与近侍武士一道杀敌突围,一时间我方兵士竟无法靠近其身!
“不愧是今川大人,身在险境却毫无惊慌,只需在此地静守数时,定可等到援军来到。”我心中暗暗佩服,望见周围几支渐渐向这里靠拢的火把长队,心知若再不解决眼前的今川义元,只怕葬身桶狭的就是我与信长了!
“让我来!”一宫左卫门突然退开挡在身前的长枪兵,手提一柄太刀,无视身旁飞射的流矢、横飞的刀光,直取眼前今川义元!
“一宫左卫门,我待你不薄,为何也要忤逆于我!”今川义元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面露狰容,寒声道!
“当年你杀死我父亲,我为今日等待了一十七年,就是为了今日能够亲手取你人头,祭奠家父!”一宫左卫门举刀砍杀一名扑来的今川武士,朝前的步伐却未有丝毫的滞留。
“为父报仇吗?嘿嘿,我来助你!”姬子闻言,手中流光飞射,几名妄图围攻一宫左卫门的武士应声倒地,姬子也冲杀到今川义元阵前。
“治部大人,敌人来势凶猛,请大人上马先行避让,我等愿为大人杀出血路!”眼见身前友军接连倒地,今川家一名武士牵过一匹骏马,朝着身前的主君说道。
“可恶,今川义元哪里逃?”眼见仇人将要上马离去,一宫左卫门心急如焚,不顾身上平添几道深深的伤痕,朝前直冲过去,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织田信长的近侍服部小平太与毛利新助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