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杨舒心从神柳山庄那得知四光古灯在徐知诰手中,乃前往金陵确认,与此同时,神龙教教主胡青夜也从南吴太子杨琏那得知相同的消息,率领教中高手赶赴金陵,抢夺四光古灯。两拨人马,星夜兼程,然路途遥远,一时未至。且不说他们行程如何,却说这一日,金陵城游船如织的秦淮河上,一叶小舟缓缓驶出城郊,船上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皆一袭素衣,男的相貌英俊,身背长剑,女的面容秀丽,手提竹篮,两人说说笑笑,不时对两岸的水榭画舫指指点点。
过了一会儿,小舟行至城外,两人停船靠岸,走向一所房子,女子轻扣大门,叫道:“娘亲,娘亲,我回来了。”屋中无人回话,女子又叫唤了几声,依然无人答应。男子便走前几步,大声道:“伯母,伯母,如珪看你来了。”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女子遂推门而进,见屋中布置如常,却不见娘亲,自言自语道:“我娘这是哪去了?”
男子道:“伯母从来足不出户,影不离家,能去哪呢?”
话音未落,突然,五六人从屋顶飞奔而下,持剑攻向两人,女子受惊尖叫,竹篮落地,日常用品掉落一地,而年轻男子一个闪身,护在女子身前,长剑已经出窍,当、当几声,逼退了那些人,道:“龙虎剑法,你们是正一教的人?白夫人在哪?”女子亦急道:“我娘亲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那些人也不回话,相互看了一眼,变换剑招,剑影重重,剑声呼呼,施展龙虎剑法又攻了上来。男子随即出剑,不守反攻,迎敌而上,不出数招,便将那些人的钢剑打落在地。
男子用剑指着其中一人道:“说,白夫人在哪?”哪人满脸惊恐,却闭口不言。
男子喝道:“再不说,别怪我剑下无情。”那人战战兢兢,正要开口,只听见一个年轻人淡淡道:“白夫人在此。”
男子应声看去,见一青衣男子从里屋骤然而出,身后两个壮汉携着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正是白夫人。
年轻女子见到中年妇人,失声叫道:“娘亲,娘亲。”然中年女子美眸转动,张口无声,显然已被点穴。
年轻女子道:“柳大哥,你救救我娘亲。”原来,年轻男子姓柳名如珪,乃是秦淮河“柳叶帮”的少帮主
柳如珪道:“芳菲,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伯母的。”原来,年轻女子姓吕名芳菲。
那青衣男子道:“阁下剑法不错,口气倒也不小。”
柳如珪道:“快点放了白夫人。”
青衣男子道:“想要我放了白牡丹,除非你能赢了我。”
柳如珪知道来者不善,非言语可以解决问题,道:“看招。”随即腾身而起,一招“万柳迎春”,攻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刚才见柳如珪剑招奇特、剑法精妙,此刻见他来剑迅捷,不敢大意,以一招“龙腾虎跃”对之,两剑刚一相交,随即分开,各自朝对方要害刺去,两人忙换招应对,柳如珪使出的是“杨柳护江”,青衣男子使出的是“虎踞龙盘”,剑身再次相接,剑气相碰,两人不觉各自后退两步。
青衣男子道:“神柳剑法,果然非同凡响。”
柳如珪亦道:“龙虎剑法,也名不虚传。”
青衣男子道:“看来你赢不了我,乖乖把剑放下,不然这白牡丹就变成红牡丹了。”说完用剑指向白牡丹。
吕芳菲惊慌道:“娘亲,娘亲。”然后哀求地看向柳如珪。
柳如珪通过刚才比试,知道青衣男子所言不假,自己刚才使出全力,却只与他打了个平手,再比下去,也赢不了。如今伯母在他们手上,若轻举妄动,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向芳菲交代,见吕芳菲泪眼汪汪看着自己,心中一软,遂掷剑在地。
青衣男子道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人会意,将吕芳菲押了过去,道:“白牡丹,想要救你女儿,记得三日之内,让吕洞宾到正一观来见我师父。”
说完,推开白牡丹,押着吕芳菲出门而去,柳如珪叫道:“芳菲、芳菲。”
吕芳菲回头叫道:“柳大哥,不要管我,照顾好我娘亲。”
柳如珪一个翻身,挡在青衣男子身前,青衣男子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柳如珪无奈止步,这时白牡丹也跑到柳如珪身边,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青衣男子将吕芳菲带上船。直到船影消失在秦淮河,柳如珪才缓过神来,替白牡丹解开穴道。白牡丹恢复自由,望着秦淮河,痛哭喊道:“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柳如珪搀扶着白牡丹进屋座下,道:“伯母,都怪如珪无能,不能保护你们母女安全。”
白牡丹泣道:“都是他父亲惹的祸,怎么能怪你。”
柳如珪道:“那些人说要吕洞宾三日之内到正一观去要人,他们口中的吕洞宾可是一代道教宗师、纯阳真人吕洞宾?”
白牡丹道:“不错,就是他。”
柳如珪道:“他们要找纯阳真人,怎么会要挟你们母女?”
白牡丹喃喃道:“孽缘,都是孽缘啊。”
柳如珪道:“伯母莫非有难言之隐,可事关芳菲安全,还请直言相告,我们也好想办法找到纯阳真人,救出芳菲。”
白牡丹道:“吕洞宾就是芳菲的,芳菲的亲生父亲。”
柳如珪惊道:“什么,纯阳真人是芳菲的亲生父亲?”
白牡丹道:“不错。”
柳如珪道:“得道真人也会娶妻生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牡丹道:“咳,孽缘啊,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当年,我是南海仙乐门的一名弟子……。”白牡丹遂将吕芳菲的身世细细告诉了柳如珪。
原来,二十年前,白牡丹是南海岛神秘组织仙乐门的一名弟子,与众多师姐师妹一起,跟随师父白悟音练炁修道,作歌吹埙,过着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一日,仙乐门来了一名男子,是白悟音的好友,名曰吕洞宾,因与白悟音谈道论法,在岛上住了将近半年。在这半年里,白牡丹由师父指派,前去照顾吕洞宾起居。仙乐门一向少有男子踏足,而吕洞宾相貌俊朗,儒雅随和,白牡丹年方二八,正是思春之年,不禁芳心暗许。吕洞宾虽为道人,却放浪形骸,见白牡丹长得国色天香,心神荡漾,曾多次有意无意地调戏白牡丹。不羁的言语,放荡的动作,有时候比甜言蜜语更具催情作用,久而久之,两人竟“鱼水相投,各呈风流,自夜达旦,云雨多端”,时间一长,珠胎暗结,吕洞宾得知,又惊又愧,觉得无脸面对白悟音,无脸面对道教中人,乃留书致歉,不告而别,徒留白牡丹一人暗自神伤。后来,随着白牡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纸包不住火,事情被白悟音发现,白悟音见弟子破坏门规,大怒,将白牡丹逐出仙乐门。自此之后,白牡丹流浪江湖,历尽艰辛,独自将吕芳菲长大成人。这段风流韵事不为外人所知,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传说却流传至今。
柳如珪听白牡丹讲完,愤愤道:“这纯阳真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白牡丹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如果当年不是我一时意气用事,听了铁拐李之言,是不会有这个孩子的。”
柳如珪道:“伯母,这是何意,这事与铁拐李还有关系?”
白牡丹红着脸道:“年轻时候的事儿,不提也罢。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吕洞宾。”
柳如珪道:“这么些年,伯母就没找过纯阳真人?”
白牡丹道:“刚离开海南岛的时候,我曾四处打探,可吕洞宾身为得道真人,仙踪不定,那能轻易找得着。芳菲小的时候经常问我她的父亲哪去了,我无言以对,只好骗他说已经死了。”
柳如珪道:“我之前听芳菲说,她的父亲早就过世了,原来如此。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纯阳真人,救出芳菲的。”
白牡丹泣道:“天下之大,三天的时间,到哪找去。”
柳如珪道:“我们柳叶帮虽然不大,但也有数千号人,如能动员全体帮众去找,一定能找到。即使万一找不到纯阳真人,就是拼了命,我也会把芳菲救出来的。”
白牡丹道:“孩子,辛苦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屋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请问这是白牡丹家吗?”
白牡丹心道:“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乃和柳如珪走到堂前,往外一看,只见门前站着三个女子,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另外两个二十岁上下。
那中年女子看见白牡丹,惊喜道:“师姐。”
白牡丹道:“海棠,真的是你?”原来这中年女子正是白牡丹二十年前在仙乐门的师妹,名叫白海棠。只是白牡丹已被逐出师门,她不便以师妹相称,至于白海棠以师姐称呼她,那是出于姐妹情深,而她理应明白自己身份。
白海棠道:“师姐,终于找到你了?”又对那两位年轻女子道:“还不快拜见师姐。”
两位年轻女子行礼齐声道:“拜见师姐。”
白牡丹道:“不用多礼。这两位是?”
白海棠道:“这一位叫白纯心,这一位叫白玲珑,是我们仙乐门新收的弟子?”原来,这两位年轻女子正是当初在长江侧旁吹埙相救赵匡胤、石重义、赵普的白纯心、白玲珑。
白海棠见白牡丹身后站着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神似吕洞宾,便指着柳如珪问道:“师姐,这位就是你儿子吧?”
没等白牡丹回话,柳如珪拱手道:“在下是伯母女儿芳菲的朋友,叫柳如珪,见过三位女侠。”
说着,白牡丹和柳如珪将白海棠、白纯心、白玲珑三人请进屋内座下。落座毕,白海棠问道:“师姐,你女儿呢,快叫出来让我看看,自打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白牡丹听她这么一问,伤从心来,啜泣不已,默然不答。
白海棠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如珪到:“白姨,芳菲出事了。”柳如珪觉得称呼白海棠为白女侠显得生分,考虑到白海棠与白牡丹是师姐妹,自己与吕芳菲是情侣,从吕芳菲那论,叫姨娘最为合理,遂以白姨称之。
白海棠道:“怎么回事?”
柳如珪遂将正一观为见吕洞宾将吕芳菲抓去的事说了一遍。
白海棠惊道:“他们竟也是为了找吕洞宾。”
白牡丹道:“海棠,这么说,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也是为吕洞宾而来?”
白海棠道:“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白牡丹道:“你们找他干什么?”
白海棠道:“我们有要事相求。”
白牡丹道:“是不是仙乐门出了什么事?”
白海棠道:“这事以后再告诉你,我们先想办法救出芳菲。”
白牡丹道:“海棠,谢谢你,有你相助,我就放心多了。”
白牡丹道:“事不宜迟,我们歇息一晚,明早即前往正一观救人。”
众人道好,当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