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块铜牌,来头可就大了去了。
早在四十三年前,饶丰帝当政期间,华云帝国成立了一个极其特殊的部门——御察院。御察院独立于礼,吏,工,刑,兵,户六部之外,直接受命于皇帝,负责暗中收集各部官员的情报,危急之时,甚至可以先斩后奏,处置贪赃枉法的大臣。故御察院等级虽低,各部官员却不敢稍有看轻。
启盛帝接位后,御察院循例得以保存,并发展成内外二堂,内堂专门负责皇城,外堂散布全国。这御察院行事低调,寻常人等难得一见,唯在需要地方协助时,便亮出腰间铜牌,直接从当地调用人手。
慕枫的铜牌正是如假包换的御察院腰牌,号码“零壹贰”表示此腰牌的主人为内堂十二号。
刘,赵,张,罗四人一见此牌,面色大变,齐齐上前见礼:“参见大人!”
御察院的等级比起六部来确有不如,不过在青江这等边远小城,慕枫的官职又比面前的刘罗二人高了几级。
难怪他敢直呼李总兵的名讳,原来是御察院的凶人!罗醇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张耀带兵前来,并未知会卑职,望大人明鉴。卑职御下不严,罪该万死,还请大人示下!”
慕枫哼了一声:“罗大人,你既是不知,那便另当别论。不过今日之事,你难辞其咎,罚俸自然是免不了的,自家去刘参将那儿领责吧!”
小眼睛百长张耀浑身大汗,战战兢兢跪下:“卑……卑职无意冒犯大人!先前醉仙楼的伙计说城中有乱党闹事,小……小的这才……”
慕枫笑道:“若非战时,朝廷明令军队不得干预地方事务,敢问张百长,乱党何在?依我看,你莫如直接从醉仙楼领饷得了!”
刘定俊满脸堆笑:“对对对!茶坊酒肆间争执难免,哪儿用得着张百长出马!下官回头着人细查此事,定要将那加油添醋的伙计重重法办!”还是这老小子油滑,几句话教人如沐春风,谁人也不得罪,正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赵公子毕恭毕敬道:“不知来的是御察院哪位大人?”
慕枫斜眼看他道:“御察院包衣副骁骑参领慕枫,不知赵公子有何见教?”
此言一出,瞿三等人大吃一惊,楚汉巨吃一惊。方才超高大侠一见那块腰牌,心中便犯了嘀咕,当日在自家院内被德叔打烂脑袋的秦风,不就有块和这个一样的牌子么?等慕大人身份一坐实,超高大侠连抽了两口凉气:娘的!这么说来,老子们杀了朝廷命官啦!!
赵凤梧听慕枫语气不善,忙道:“在下不敢!在下招待不周,教这几个贼人冲了大人的兴头,实在……”
慕枫冷笑:“贼人?言语间稍有冲突,赵公子便令军队进城拿人,本官原来却是不知,稽勋清吏司郎中家好大的阵势!”
包衣副骁骑参领乃从四品武职京官,官阶上本就比赵凤梧的老子高了半阶,慕枫性子一上来,自然半分情面也不必卖他赵家的。
赵公子大窘,吱唔两声,心头暗骂:假如老子是神笔马良,立时便画一口井,然后将你丫扔进去,瞬间再画一个井盖……
罗醇迪偷眼望望赵凤梧,下巴朝乌元等人的方向扬了扬。
赵公子低垂着脑袋,几不可察地缓缓摇头。本公子有心将乌元的身份揭破,送给你慕大人一个天大的功劳,拉近双方的关系,此刻却被你难堪,哼哼!
赵凤梧当下便换了心思。
赫连苑宜适才被张耀冲出来时吓了一跳,此刻得理不饶人,数落他道:“张大人还跪在这儿作甚?不回去领罚,难不成还等着醉仙楼给你颁奖么?嘿嘿,五十军棍打下去,也不知张大人禁不禁受得住?”她在父亲身边时日颇久,对华云帝国军中规矩自然捻熟,军队干涉地方行政,依例主事者五十军棍外加降阶一级。
罗醇迪喝道:“蠢材!还不快滚!回去有你好受的!”张耀脸色卡白,翻身起来,带着一众兵士下楼而去。
刘定俊打着哈哈道:“慕大人请入座!咱们接着吃!”
雨霖铃心中百味杂陈,自己对那姓楚的终究还是和对别人不一样,连着两回因了他的缘故开口。唉!难道本宫真的对一个吃完东西用手背擦嘴的人动了心思?!
旁边一声咳嗽,她轻轻别过头望去,正对上慕枫征询的目光。雨霖铃缓缓起身道:“慕大人,咱们走吧!”
于笙威和慕枫将二女护在当中,四个人目无余子,离席下楼。
楚汉使个眼色,和瞿三等尾随而去,留下楼上诸人浮想联翩。
楼梯口,心不在焉的彭远树只顾盯着赫连苑宜,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撞在了楚汉背上。
楚汉紧紧攥着辣椒水写就的情书,正愁找不到机会,当下嘴里佯呼一声:“啊哟!”顺势急冲下去,向前一扑,右肩顶开慕枫,左手无巧不巧地抓住了雨霖铃的柔荑。
雨霖铃猛然被人捏住了自己的右手,正欲张口惊叫,却感觉手心多了一物!定是那个举止无行的粗人!她心中砰砰乱跳,下意识地将那件柔软的物事握在手中。
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变化极快。
于笙威和赫连苑宜回头看时,楚汉已经谢幕,诈做稳住身子,连连道歉。近在咫尺的慕枫望着玉面通红的雨霖铃,总觉着有些不妥,却又看不出端倪来。
酒楼变故中,楚汉等人无异于在天堂与地狱间走了一遭,转瞬之后超高大侠却闲情逸致大发,打起了美人的主意。要说换个人铁定不会如此强悍,可咱们的楚大侠是哪个?走在路上看到块砖头都会踢翻辨识下性别的人,还有甚么事他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