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尹落再一次混混沌沌睁开眼时,她才发现,厢房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她突然就忆了起来,这里就是当初养病时的香菱别院,是孟川妹妹阿雅的官邸。
她腾地坐起身来,头还是钻心的疼。她的思维已经断了片,已经记不起昨天被孟川抱走后发生了些什么。而现在,她唯一担心地,还是佟鹤锦的安危。
她顾不上多想,穿上鞋子就向门口奔去,正要开门时,门却意外打开了,是一位穿着鹅黄色短衫,绚紫罩裙的明艳女子。尹落一眼就认出了她。那精细的眉眼,那动人的妆容,还有那裁体的衣衫,她正是孟川的妹妹阿雅。
阿雅手里端着一碗青花瓷碗,里面盛着一些参汤。她走了进来,秀眉间有几分凌人之势,说话的口气也是冷冷地:“快些喝了吧,待会凉了。”
尹落望着她,退回几步说:“小姐,我想见督军。”
阿雅不屑一笑,用凌厉的眸子打量着她道:“怎么,一醒来,都急着妖媚惑主啊!你不会又想到什么馊主意,好骗我哥放了你的情人吧?”
尹落咬着唇看着自己来者不善的女子,沉声问:“佟鹤锦他怎么样了?”
阿雅听后更是冷嘲热讽说:“你说你,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么?狐媚的样子让人恶心。我哥那么对你,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我劝你,你要是想让他少受点罪,就最好乖一点,不要忤逆我哥,否则的话,他一定没有好日子过。”说完,就转身要走。
尹落又大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阿雅这才一转星眸,不怀好意地笑着:“哦,听说啊,他昨夜被我哥吊了一个晚上。听说他受伤的手臂,血流不止呢?呵呵。”
阿雅的话像是一枚锥子,刺得她的心千疮百孔。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她怎么会那么傻,傻到要和孟川联手对付佟鹤锦。那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啊。她怎么就下的去手。想想自己的过往,她真是恨不能杀了自己。如果不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她一定会自尽谢罪的。
只是现在,她要怎么办?
这样的绝望,将她拽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她就那样环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月光盈满房间。
孟川对于她今日的行为,已是气急。可是却仍旧担心不已。昨天她被他抱着昏迷之后,他因为公务繁忙,只是交给阿雅,也没有多加嘱咐,不知阿雅有没有给她请大夫医治。她受过重伤,又染过恶疾,一定要请大夫看看的。
他心里烦乱想着,就不知不觉到了门口。
阿雅正在卸妆,明眸皓齿,很是耀眼。他走进去,微微皱眉说:“她怎样了?”
阿雅收拾好发簪,不紧不慢站起身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所以没有睡下。你快去瞧瞧吧。你的女人又开始寻死觅活了,送进去的补药,参汤,饭菜,一律不动。看样子,这次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的心不由揪起,眉头更加深锁:“你没有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吗?”
“没有,我的督军哥哥。这女人,连饭都不吃了,你说她能接受大夫的诊治么?我觉得你还是有本事,你去威胁她一下,我再去请大夫,你看怎么样?”阿雅有些调皮说着。
孟川只是叹气,心里虽然气恼妹妹的不负责,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拂袖而去。
他走到尹落的房间外,里面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他犹豫一刻,推开门来。看见里面只有一团黑影。他掌了灯后,才看清已经呆滞的尹落。
她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睫毛都不眨。整个人,像是冻结了一般。
孟川走近她的身前,蹲下身来,细细端详着她神色迷茫的面颊。
很久,他才轻声唤道:“尹落,你醒醒。”
她在他的呼唤下醒来过来,慢慢对上他的眼眸。看着那本该冷酷的眼眸此刻沾满了温情。她用极低的声音说:“你放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孟川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说的头一句,就是关于佟鹤锦的。他的气又不大一处来。他腾地站起来,一把强行将她拽起来,然后嘶声吼着:“他有什么好?他害死了你的父母?难道你想你九泉之下的父母蒙羞吗?”
尹落凄凄楚楚说着:“不,他没有害死我的父母。他是被人陷害了,而我,是被人利用了。”
孟川听后一震,不由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他不是你的仇人?”
尹落梦呓般痴痴说道:“当然,他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仇人。他那样爱我,为了我,他情愿延误战机,为了我,他情愿背负弑父杀兄的罪名,他为了我,不惜丢了万里疆土,他为了我,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他为了我,不惜暴露自己的藏匿之处。他是那样爱我,爱我到无微不至,爱我到不顾所以。可我,却只是一味的报复他,设计他,折磨他。我从来都不信他,从来都不信他……”
孟川看着尹落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恼火极了。他一把将她推倒在门板上,倾身就压了上来,带着惩罚的意味,他将她所有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去。
尹落也不反抗,睁着眸子看着他如此深吻着自己。他唇间的味道,和佟鹤锦很不一样。没有那淡淡宜人的烟草香,却是极度腻人的甜腥味。那味道,让她干呕。她再也忍不住,推开他就吐了起来。
而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孟川。他眼眸里闪动着可怕的杀气,他站在身边看着她无助的干呕。声音也是苦涩而痛苦地:“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要不住反胃恶心?”
尹落不去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是徒劳的。她只是半蹲在地上,听着他凛冽的声音飘过头顶。
孟川眼角已经湿润,他大声说:“很好,你尽管触怒我。来人呐,给我给佟鹤锦上刑。”他大声吼着,转身气愤离去。
而她,在她听见上刑这两个字眼后,也再也没有力气起来,跪在地上,任泪水流淌,直至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