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达客栈里,何焕林躺在床上咳嗽着。佟鹤锦对他下手很重,他伤了肺部,却又怕被他追杀,所以才找了一间相对偏僻的地方住着。尹落多给了店家一些大洋,让他们代为照顾。她也在得空时隔三差五地来看望,还把新月最近的情况告知给他。
壶里的水冒着白气,尹落用开水为他冲了一碗壮骨镇痛的药粉,还体贴地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何焕林对此很是感激。他喝完药后,才不由又问:“今日新月怎样了?”
尹落放下黑泥药碗,露出一个令人舒心的笑容说:“没有大碍了。已经能下床了。只是心情不大好。”
何焕林微微叹气,心底涌起愧疚来,终是一声长长叹息:“哎,都是我害了她。”
见他难过,尹落于心不忍说:“虽然你利用了她,但你能认识到,还为时不晚。日后若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何焕林张开暗淡的眼眸,望向不远处的尹落,突然,就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对不住,我利用你。你却救了我。”
尹落也是一身沉闷的叹息,垂下眼睑望着蓝底碎花的棉被。
何焕林当然知道她为何如此抑郁。于是更加内疚说:“他还是没有理你吗?”
尹落无奈摇摇头,咬着唇,眸光里现出委屈来。
何焕林却一面叹息,一面沉声说:“你那样爱他,他知道吗?他该懂你的。”
“是我不好。我其实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可我又怎能出卖我的亲人?我想,如果他爱我,他该懂我的。”尹落如此说。
何焕林微微一愣,望着颦眉紧锁的尹落,似是忧心道:“但愿,他能一心一意对你。不要像我一样,在这最真挚的情感里,掺了别的东西。”
尹落眼眸里缠绕着一片氲氤,却依旧笑着说:“不会的,他是真心爱我的。他气我恼我也是正常,终归是我对不住他。”
何焕林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愿如此。尹落,你救了我,我无以相报。若是来日有用的上我的,我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尹落破涕为笑说:“这话我可记在心上了。我姑妈病了,我还得早些回去。”
尹落走后,何焕林似乎还是心不安宁。佟鹤锦素来心机颇深,他对于尹落,难道仅仅是出自真心?他始终不能相信。
尹落刚走出客栈不久,便看见青砖红瓦的古牌坊前面站着佟鹤锦。只见他神色有些伤感,站在那里,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
尹落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虽然极小,时间久了,也终归会湿了衣裳的。
佟鹤锦见她出来,便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将伞撑在她的头顶说:“出门也不记得带伞,待会弄湿生病怎么办?”
那语气似是责怪,却更多的是关心。尹落不由抬眸望向他,他依旧情绪低落,那样好笑的人,现在却板着一张脸,阴郁地和这天气差不多。但是尹落却十分开心。他来找她,便是原谅她了。
她心里一片甜蜜,却不肯在脸上显露出来。二人就这样并肩在雨中慢慢走着。因为只有那一把小小的伞,他们彼此挨得很近。他甚至都能闻到她吐出的兰花般的香气,很是诱人。本来还想生气的他,终于控制不住。他伸手过去,捏住了她嫩如竹笋的手:“你这人可真好,非得我来找你。”他气愤还是没有消减,说出的话都似孩子似的。
她终于憋不住嗤地一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的俏皮一笑,顿时消减了他所有的怒气。他故意露出夸张的神情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要想找到谁,这洪州城他就休想藏住。但我不想找。”
他言下的意思,她很明白。她感激他的既往不咎。于是说:“谢谢你。”
“怎么谢?以身相许?”他故意赖皮说。
她突然站住,转身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说:“让你胡说?”
“放手,疼啊。不是迟早的事吗?”他继续无休无止的挑逗着她。她却手上下了力气,疼的他直拧眉:“我错了,我错了,放手。”
见他求饶,她笑呵呵地放手。他却一把抱住她,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这样大胆的行为,吓得她花容失色,慌忙挣扎着。
他已经就势品尝了他思念许久的味道,放开她时,却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唇贴在她的耳边说:“我该理解你的,不该生你的气。希望你也不要生我的气。我这几日虽然去了青楼,但是那些女人,我没有碰,我只是喝醉了,在她们那里睡了几晚。”
她一把拉起他,看着他无比诚挚的眼眸,便再也没有了怪罪他的心。她只是长叹一声说:“鹤锦,之前你怎样,我不管。但我希望,在我们在一起后,你能忠诚于我,只是对我的最起码尊重。”
他也是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认错:“我以前放荡惯了,这几日心情不好,就无法克制自己。我以后一定会改的,原谅我吧。”
她像慈母一般又将他拉近怀里:“那好吧。只有这一次。”
他心生感动,靠着她的肩膀慢慢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然后柔声道:“我打算后天就赶赴江北签署停战协定,一并辞了我和新月的婚事,但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好吗?”
“我可以吗?”尹落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答应我了。”他快活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