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巷里,他尽情买醉着。那些以前和他熟惯的青楼女子,都纷纷称赞,说他做了司令之后,不仅酒量渐长,连哄女人开心的本事也高了许多。他只是这样喝着,宿在美人怀里,大醉了三天三夜。
他的放荡形骸早已传遍了洪州城,尹落自然无比明了。但是她的心里,只是有无底的失望罢了。她不愿找他解释,因为她觉得不需要。他若真是爱她,他自然能为她考虑。她不能出卖亲人,就像他不能放弃江三社稷一样。都是情非得已的事情。她可以释然,他为何不可以。
而所有的一切,看在佟鹤锦的眼里,不过是伤心加绝望罢了。他苦笑自己如何痴傻,被人算计,却毫不知情。还一味爱着那个仇敌的女儿,为了她居然还想放弃他们之间的仇恨。
第四晚,他没有在烟花巷里留恋,而是一腔神伤的回到江凌别馆。他走进门房,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询问几日来的电话,居然,一个都没有尹落的。
她可真真够倔强,居然连自己犯了错,都不愿意像对方赔礼的。哪怕,她只要说上一句,他便能原谅她。可惜,连一句都没有。
他灰心失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之前于参谋送来的秘密文件。他打开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面全部都是江玉婉红杏出墙,秘养情夫的铁证。这些东西要是递给父亲,她江玉婉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真想现在就去找父亲,将东西递给他。可是却还是犹豫了。他不由想到了尹落胸前的伤口,那样深的一个伤口,是自己给她留下的。自己险些害了她的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顾忌她的感受。他又是那样爱她,日日夜夜渴慕和她在一起。所以,思前想后,他决定冒一次险,就是要赌一赌,江玉婉的胆量。
第二日一早,他便要求单独求见江玉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造访,她感到心口略略收紧。她有些害怕紧张,不知佟鹤锦有何企图。但是,她还是打算见他。两人约在一个不起眼的茶楼包间里。佟鹤锦一脸微笑着将手中的档案袋挥了挥说:“四姨,你可否想看看这些?”
江玉婉不懂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但是隐隐感到,这些东西对自己很不利。
感到她恐惧的神情,佟鹤锦的信心又平添了几分,他拆开袋子,随意拿起里面的一张纸便念了起来:“江玉婉,光绪二十三年生,清乡人。民国出年入紫烟楼为歌妓,后染伤寒。民国三年嫁给当地裁缝尹向博为妻。次年生有一女,取名尹落。”
“不要念了。”江玉婉已经恐惧到全身不由抽搐,脸颊上全是细密的汗水。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哆嗦着,实在不能在听下去。
佟鹤锦快意一笑,那报复得偿所愿的快活,真真是让人舒畅极了。他于是眉开眼笑地问着:“四姨,还要读下去么?或者,你可以看看这个。”
他随手将一沓照片放在她跟前,得意非凡地说:“这些,都是我在威尔逊医院找人拍的。照片上的这位老人,就是您的丈夫。尹落的亲生父亲吧。”
江玉婉一瞧那照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你怎么有这些?”她瞪圆了眼睛惊恐地问着。
佟鹤锦微微抖肩笑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些,只有这些?四姨,我告诉你,这整个一个袋子,都是你偷人的铁证,而且,今天下午,那位老者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只怕你想灭口也来不及了。四姨,你说,我该不该将这些拿给我父亲看看?”
江玉婉已经面色如纸,她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着。她的惊惧引发了她的心脏不稳,她大口大口呼着气。佟鹤锦倒也不担心,江玉婉的心脏问题已经是老毛病了。他只是冷眼瞧着她哆哆嗦嗦从衣兜里拿出白色的药片放在口中,然后过了片刻,才好了起来。
当她缓过气来,她匍匐在地上问着:“你想怎样?”
佟鹤锦呵呵大笑几声,方才说:“我想改变我和我妹妹的命运。但是,我得利用你女儿一回。去往江北签署停战协定,我要带上她。你看如何?”
江玉婉突然声线突然暗哑:“你怎能利用她,你可真她多爱你。”
佟鹤锦眼中涌起一抹沉痛来:“那您呢?您也不利用她来达到离间我和许家的目的吗?你还是她的母亲呢?”
江玉婉自知已成定局,却依旧不甘心问道:“为何偏偏是她?”
他仰头望着远方说:“当然是她,只有她,才能保证您不会在我去往江北的路上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不会加害于我。她为您隐瞒了那么多,您怎么也不忍心舍弃她的性命不是?”
江玉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她真心爱你,你断不能负她。”说完,便昏了过去。
他看着她身心俱伤的惨样,不由怜惜说:“四姨,我又何尝想这样要挟,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我,我又怎能出此下策。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尹落的,就算她为你隐瞒了很多阴谋,让我很失望,很寒心。可我,毕竟是爱她的,我是不会亏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