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捂着红肿的面庞,她边走边想着。
她又何尝不想早日回老家去,那样,她可以过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但是,有一件事却横亘在她的心头,让她不愿跟随他们回去。那便是今日父亲说的,要履行她和师兄的婚约。她自幼和师兄一起生活,心里早已将他当做亲人,可是,父亲却执意要她嫁给师兄。她真的是做不到。即便,佟鹤锦无情抛弃了自己,可自己终归不是傀儡,任由别人安排自己的命运。
她心里满是阴霾,就连眸子里也染上了浓浓的雾色。她挎着香包走在冷清的街头上,听着人们有关当今时局的热议,真的很是难过。若说母亲要她相亲,她还可以逢场作戏,随意应付。可是父亲的婚约却让她难以推拒。毕竟父亲要比母亲在她心里地位重的多得多。而师兄也不比那些陌生男子,自己怎么也不能辜负于他。
该怎么办?她愁得泪眼蒙蒙,脚下的步伐也凌乱不堪着。突地,她就和一个人撞到一起。那人气力极大,只是轻轻一下,便将尹落撞倒在地。尹落抬起头来,却见那是一位极其年轻阔绰的少年公子。他穿着一件黑亮的锦缎长褂,外面套着一件金色提福的马褂,他五官精致,身形清瘦。他漆黑的眸子散出冷寒的目光来,投射到倒在地上的她的身上,似乎要将她冻结一般。
那男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原来,是为了买报纸,而不巧撞到了尹落。男子没有笑容,只是用无比冷冰的目光仔细端详着她。她有些气恼地从地上爬起,然后,走上前对他说:“拜托公子,以后走路看点人,不要只管看天。”
她厌恶这样冷傲无礼的人,一刻也不想停歇下去。只听后面男子拿起报纸,用极沉的嗓音悠悠念道:“江东督军头疾回洪州养病。”
她听后,心里陡然惊起。
回到督军府的时候,只见外面停了好几辆车子,齐齐整整摆放着。门口的戍卫也赫然多了好几人,都笔直挺立地站着。她知道,一定是佟子谏回来了。
果不出所料。她刚一进府。早已等候的管家就跑来告诉她,要她速去母亲的小会客厅去。她丝毫不敢怠慢,一面疾步走着,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佟子谏。
走在长廊里,她隐约已经听到了谈话声,声音不大,但好似是在为什么事而争执。她用手按按胸口,使劲深呼了口气,才敲响了房门。里面的交谈戛然而止,片刻,江玉婉隔着门板说:“进来吧。”
尹落推门而入,只是扫了一眼,母亲会客厅窗口的贵妃榻上半躺着一个男人。年龄和父亲差不多,留着威风的八字胡。她低垂着眼睑,也不敢多看。只是躬身作福说:“姑妈,我回来了。”
江玉婉轻笑说:“哦,尹落,这位就是你的姑丈。”
她这才敢抬起头来,见到一双极为深邃的眸子,和佟鹤锦的眸子很像,像是随时能把人看穿一般。她又躬身作福说:“姑丈,久闻您的威名,只是侄女薄幸,一直不得相见。日后还请姑丈多多包涵侄女不周之处。”
佟子谏洪厚的声音响起:“哪里的话。我常年在外征战,没多少时间回家,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本想回来亲自看望的。只是,军务如山,该你多包涵才对。”
尹落听着这样一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居然如此谦微地同自己说话。便不由佩服起母亲的能耐来。这时,江玉婉一把拉住尹落,疼惜爱怜地说:“干嘛都那么见外。落落,在外人面前,这位是江东督军,可在家里,他就是你的姑丈。以后不要紧张就好。”
佟子谏也哈哈笑起:“看你姑妈把你调教的多好。这样的温婉有礼,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极少见到像你这样的。以后不要怕我就好了。”
尹落露出得体的笑容,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已经非常镇定地说:“多谢姑丈。”
她这才看清佟子谏的真面目。他虽然在病中,面容有些苍白,可是气势却是非常的强大,浑身都散发着军人独有的狠戾。他狠戾的样子和佟鹤程很像。只是眼眸太过深邃,又像极了佟鹤锦。由此可见,眼前这个人,要比她见过的佟家兄弟都要难对付。所以,她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才对。
出了小会客厅。她刚走了没有几步,又听见里面开始小声争执起来。她不敢停下步子去听,因为,在这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这一点,她无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