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落怎么也不能相信,某一日醒来,果真如她曾猜想的那样,母亲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她的床畔,冷凝无情地打量着她。
她一下从偌大厚软的席梦思床上弹起,然后警戒着望着神情怪异的母亲。
“你做什么?”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潜意识中,有一种大祸临头地预感。
母亲落坐在她的身边,垂下头去,只有眼角小心翼翼地睨着她,声音也是极低地:“落落,这次你得帮帮妈妈,无论如何。”
母亲的话让她一怔,那种不详的感觉几乎扑面袭来。
“什么事?”她问得很是谨慎。
母亲依旧不敢正视她:“是这样,你知道的。眼下湘军形势很是不好。南有闵军围攻,北有赣军攻陷。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之势。佟子谏很是焦急,可是偏偏又旧疾复发,不能前往前线去了。眼下军中无人,所以不得已要启用佟鹤锦。娘和佟鹤锦是死对头,如若他因此得势,那么将来……”母亲顿了顿,抬眼极快瞄了她一眼。
她这才看明白,母亲的眼中,全是惊恐和不安。
“那么将来,他一定会报复我的。我很害怕。”母亲的声音,像是这冬日的冰水一般,寒冷彻骨。
她深深吸了口气,眸中充满了怨恨和同情。这两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令她愁肠百结。须臾,她问:“你说我该怎样帮你?”
“我要你和许子墨交往。”母亲的话,让她的五脏都跟着颤抖。她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问:“您说什么?这普天下的人都知道,许虞将军,可是佟鹤锦最信赖的人。”
江玉婉果敢抬起头来,直面无措的女儿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要你这样做的。你知道的,佟鹤锦对你有感情,只要能利用这一点,那么就可以离间佟鹤锦和许虞的关系,到时候,没有了许虞的佟鹤锦,就像断翅的雄鹰一般,只能空抱着一腔飞翔万里的野心,却只能停落在地上。”
她从未想到,母亲会如此想到如此狠毒的方法来,也从未想到,她会如此来利用自己。绝望和释然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她用清冷的眸光盯着母亲涂脂抹粉的面家,然后一字一顿问:“我知道,我自进入者督军府后,就不免被你利用的命运。而这一次,你的筹码是什么?”
江玉婉万般不成想,女儿会如此聪慧。她只是迟疑片刻,便说:“哎,你知道的,你爹非给你指婚给你那位不成器的师兄,他是何等的身份,怎么能与你相配。许子墨怎么说也是民政署的署长,又是将门之后,怎么说也好过你那个做裁缝的师兄吧。娘没你想的恶毒,我只是将你那师兄接到府里来,做我们佟家的御用裁缝好了。”
她听后不由冷笑:“原来,这一次,您的筹码是师兄。只是可惜,您太高估佟鹤锦对我的感情了。他不过像您一样,也是利用我罢了。”
江玉婉深知,当初佟鹤锦,并未想过要存心利用尹落的,只不过是她抛出的条件太诱人,佟鹤锦才不得已就范的,而且,她能清楚地看出,在这抉择的时候,他有多么地艰难。人只有对自己心爱的东西,才会舍不得放手,这点她自然无比明白。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女儿,若说是佟鹤锦利用了尹落,不如说是她利用权势逼迫佟鹤锦和尹落分离的。她这样想着,便胸有成竹地说:“孩子,不会的。佟鹤锦对你是有感情的。不管多少,哪怕仅仅一分一毫,就够了。”
尹落没有任何选择地接受了母亲的提议。因为她知道,如若她不同意,那么师兄的性命,就会成为这场阴谋的祭奠品。她和师兄亲如兄妹,她怎能忍心弃他于不顾。这样的豪门生活,让她害怕。好似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了利益,放弃所有。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他们都能付出一切。
佟鹤锦付出了和自己的爱情,母亲则付出了和自己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