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白你的担忧!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如何做朕的儿子?朕答应你,只要的驻守边关,立下战功,朕必给他莫大的恩赏。”解决了左奕兵权的事情,齐帝心中草大的安慰,夸下海口承诺道。
“恩赏却是其次,只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他的期望就好!”淑妃廉和一笑道。趁齐帝的身子还硬朗得让他出去建功立业,将来也好堵住攸攸众口。
“嗯!也不过是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你不必挂心!”齐帝倒没有指望他能立什么大功回来,他只是想顺利转一手把兵权拿回来而已。若不是军队里有部分南齐旧兵,别的将领恐不能服众,顺利接下,他也不会大费周章让隐王接管了。
南宫烈给梅若惜诊过脉,脉象平稳,他暗松了一口气道:“隐王明天就出征了。”这一句完全与病情无关的话,似乎在问她,又似乎只是一句自语。
“嗯!这一路必不太平,让‘魔影’多加防范,再派多几个人照应吧!”梅若惜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他们又相度携手共进了,再续往日的袍泽之情。只是他明天就要走了,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而他,还没有来看他。
“他们见了,只怕连左奕也瞒不住了。”南宫烈道,爱过她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她,她像一个烙印,深深地烙在他们的心里。
楷若惜望着外面的天空,不觉已是夏日炎炎,烈空长昼了。“若是在小春山上的那场赌局不是你帮我赢了师父,也不会多出辅佐隐王这一节来。如今差点成了铸成大错,想来也是我痴心妄想罢了。”她若全了自己忠孝,便得毁了隐王忠孝,这在一开始便已是定局。
“等这里的事了结了,我们一起回云家,全力搜索‘颜如玉’的下落,她毒害师公,残害同门,盗走了《诡书》,已经逍遥了三十多年了,若我们还不能抓住她,日后如何有颜面见师父呢?”南宫烈一向温和友善的眼里闪过一丝阴寒。
雪狼悄无声息地送上两碗消暑的绿豆汤,默默地退在一边。
“清理门户的事只怕只能拜托师兄与师姐了。”了结这里的人和事,她与隐王之间也会一同了结,她无法想像那样的日子。纵然他们现在势同水火,可最后一道窗户纸没有捅破,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月儿——”南宫烈就知道她报了仇之后必然失去活下去的支柱,一心求死,所以才把清理门户之事托出,希望她还能继续走下去。
“师兄,我的身体无碍吧?”梅若惜不想继续沉重的话题问道。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南宫烈不假思索地道,只是向她保证。
“好!他这一走也许要三年五载,师兄得保住我,至少也得见他最后一面。”梅若惜面色戚戚。那个想想就让人心痛的人啊,他就要走了。是她把他推向了那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十年!二十年!都没有问题!你要相信我!”南宫烈安慰道。这是他的承诺,一个男人郑重而严肃的承诺!他从不说空口的话,可这话听在梅若惜的耳朵里,她怎么就是那么地不相信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梅若惜一笑道,不管事实如何,她只能选择相信。
就是练字也无法打发这炎炎的长昼啊!桌子边已是厚厚的一堆字帖,然而梅若惜顾不得手酸,仍然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写下去。那看似平静而娴熟的笔触下是一颗不安的心。
他还没有来。梅若惜抬头望着窗外,日落西山,夜幕渐染,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也要淡去了。他真的不来了吗?他出征巴蜀,万里迢迢,他都不来与她告别吗?
笔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她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笔,颓然坐下,不知不觉竟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隔着窗棱,望着浅睡的梅若惜,此时的她必是很容易惊醒,她的眼角似乎还隐隐挂着一滴泪珠。南宫烈望着她,隔空抻手出来,轻轻地为她拭去,然,却不能真正为她拭去。
梅若惜在梦中惊醒,见雪狼在一旁守着,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二更天了!”雪狼一边回答她,一边扶她起来。“公子让厨房熬下了药粥,让你醒来趁热喝。”
“隐王来过了吗?”她睡着了,不会错过他的告别吧?
“没有!”这个回答真让人心寒啊!
“我知道了,下去吧!”梅若惜顾不上肩膀的酸痛,呆呆地说了一句。雪狼满眼怜惜地望了她一眼,她的样子任谁看见也觉得心疼。
隐王步入云舍仍然如入无人之境,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里都不会拒绝他。
“隐王来了!”就这么低低的一句话,惊起了梅若惜心里的千尺浪。她放下碗,努力僵住的脸上仍然无法抵挡眼角那一丝欣喜。她站起来,提起裙子,像少女一样飞奔出去。
快到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那份必要的骄傲的矜持,她放缓了步调,慢慢地走入庭中。
昏暗的灯光下,是那个熟悉而又俊郎的身影。隐王今天穿着一件杏色反针刺花箭袖,腰束黑蟒白玉带,上挂着红绦梅花络双龙佩,黑发如漆,白玉为冠,神采俊逸中暗含岁月沉绽后的悲怆。
他望着她。
梅若惜走到阶前便停了下来,就像是步到雷池边上,不敢上前一步。隐王站在阶下,两人只隔着五六步阶梯的距离,然而却像是隔着银河一般,遥不可及。
四目相对,心中的火把五脏六腑都化成了灰,他们却岿然如泰山般一动不动,就是躲在暗处的雪狼也不禁为他们着急。千言万语都尽在那欲坠未坠的泪中。
夏夜的促织唱着昂扬的歌,没有风,花草树木一动不动,他们也一动不动。不知站了多久,隐王这才愧疚地发现他不能让梅若惜站太久。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