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尽,梅若惜在朦胧中冷醒了。恰巧菊树走了进来,回道:“主人安心休息吧,隐王回去了。”
“嗯!”梅若惜点点头,她不想在这样的夜里与隐王相见,因为她要给他准备一份“大礼”,围场的情况她绝不允许再次发生。只是如此一来,再相见已是五天后了。
“状子交到了御前,三位主考官,三位主审官都受到训斥,隐王也被安排协助调查。案子已交到了刑部,邓氏必定会狠狠地反击,只怕会伤及隐王。”这几天消息濒送,各方势力全力打探,以便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无妨!为了让齐帝相信证据的真实可靠,邓氏是不敢在隐王身上作手脚的,这样不但伤不了隐王,还会把重挫敬王的机会也白白错失,她没有那么笨!”梅若惜倒是丝毫都不担心。
“李贻柱那边怎么样了?”梅若惜问道。主审官泄题中介一个由头,主要还是要牵扯出吏部买卖官爵的恶劣行径。
“李小蝶抬回来的第三天就咽气了,李贻柱做贼心虚,怕东窗事发,跑到敬王讨主意。季师爷按照您的意思给敬王出了主意。李小蝶停灵七天,暂不发丧,李家人一天到晚,哭声不绝。”菊树回道。“这,不便宜了这姓李的?”
“罢了!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也是李贻柱命不该绝!”梅若惜道。李小蝶死了围场,死于安贵妃的手中,齐帝多少会给表示点恩恤,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梅若惜是在花园的小水池子边见的隐王。池连的淤泥里经冬的藕已经长出的叶子。较早长出来的碧青地浮在水面上,有些在风中摇曳,有些则半卷着一叶碧玉。也有一两个花苞探出头来,露出一抹红。
隐王望着她的背景慢慢走近,旁边是什么样的景色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中只有她。可他听到梅若惜的话之后他猛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背影让你认出我来的吧?”梅若惜无比怅然得像是自言自语。“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容颜,换上别人的脸生活,可是我却改烃不了你的心!”她慢慢地转入身来,冷冷地直视隐王。
那一刹那隐王是惊慌的,他想不到梅若惜已经察觉到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曾经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此时却无法坦诚相认,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悲哀或欣喜。
梅若惜走到茶桌边平静地坐了下来,素手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没有给隐王倒,因为她知道他喝不下。“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对吗?”明胆是很温情的话,从她的嘴里吐出却是那么冰冷。天知道要撑着这冰冷她的心有多痛。
“当年的纵身一跃我本以为就些脱离苦海,可阎王爷竟然不收我!也许是萧氏列祖列宗及英灵们煞气太重,硬生生把我给逼回来了吧!谁知道呢?”她冷笑一声,把茶一饮而尽。
隐王瞬间感到四肢无力,如走了云端之上,这并不是一种愉快的感觉。他勉强让自己的走近梅若惜,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漠、失望、与仇恨却让他望而却步。
“月儿——”他强忍着喷能而出的眼泪,颤抖的双唇勉强挤出了这两个字。
梅若惜仰着头,闭上眼睛,克制住那该死泪水。她默默无语,那侧颜依旧是那么美,与当年无异。
“宋祁瑧!我对你很失望!”终于,她吃力而又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法官最后的判词。
“月儿,不要这样——”隐王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无力辩解。他要怎么说呢?她的来报仇的,她的仇人有权倾朝野的邓氏与左氏家族,可她最大的仇人是他的父皇!这让他如何决择!
百行孝为先,偏偏她的仇人是他的君,他的父,这让他如何倒戈相向?她来了,起初他是高兴的,可是同时他又意识到她的处境和自己的处境,这辈子他们永无可能了。
“不要这样?”梅若惜反问了一句。“你现在一定还想着带着我远走高飞,隐居遁世,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吧!十年了!你还像当年一样天真!”梅若惜愤怒的控诉。如果当年不是那么天真,也许南齐就不会灭!
上一刻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不会处于险境,他也可以不做他的王,他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快乐。但他也深深地明白以萧虹月刚烈的个性,她是不可能就些放弃的。
梅若惜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本想蒙着他不动声色地谋划好一切,可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被认出来了,不得已只得改变计划。
“你一定很怀念我当初的样子吧?”梅若惜一笑,他的她清澈的眼中看到一丝阴冷一刻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他不想看!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言的雪狼上前一步,低着头,默默地摘下了面具。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丑陋?恐怖?恶心?悲哀?根本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它!纵横交错疤痕把五写都扭曲了,眼睛、算了、嘴巴似乎全没有长在该长的地方。他有猜到,可他绝想像不到。
痛,不能替她承受一丝半毫,当年的惨烈一幕幕袭上心头。若是当年能与她一起多好!至少,他受着她的痛,苦着她的苦,也许、也许——
他痛得无法呼吸,梅若惜只觉得心力交瘁,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借力把自己撑了起来,雪狼想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她示意拦住了,她要做得比任何时候都决绝。
梅若惜面无表情地走过隐王身边,楟了一停道:“这是最后一场生死决斗,谁也无法阻止我!你要么就躲在你的钟梅轩继续做你的逍遥王,要么就跳出来指证我!我放弃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不必扶他上位,她的复仇之路会顺畅很多,可是她真的要就此放弃了吗?她也希望有个仁人君子来统治她南齐的子民,让他们不必活在亡国奴的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