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惜望着山涧红比胭脂的梅花轻叹道:“师兄,这是一个死局!”南宫烈心头一凛,他自然明白梅若惜所指的死局是什么。她蛰伏了十年,化名梅若惜回到金陵,她是来报仇的。左氏叛国,不忠不义,必是首当其冲;邓氏取帝后首级,必当亲自取其首级而后快;而罪魁祸首齐帝,梅若惜岂会放过他!可她跟他们的后辈相识相知,袍泽之义,姐妹之情,男女之爱,她必须通通抛掉,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因为她没得选。
他同样也没得选,因为就是这点执念才能让她有活下去的理由,他必做让她活着,好好地活着。“我只管你!”南宫烈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管这是一个什么局,他只管她,其他的他一概看不见。
梅若惜低眉沉思,良久才道:“师兄此番到金陵是打算长住么?”她的事暂时还不用他插手,现在才刚开始呢。
南宫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似的冷笑,他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她就要赶他走了。他抬起头来,看见一旁满眼深情望着自己的雪狼,她手上拿着一件月白色缕金百翎狐领披风。他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接过披风给梅若惜披上。“你身子弱,就不要站在风口里了。”他柔情似水,目光也暖如三月骄阳。
雪狼望着他们亲密的背影,至少此刻,他看见的是她的脸!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梅若惜拢了拢披风。“别动!”南宫烈轻声道,这种事情他很愿意代劳。“钟梅轩的梅花真是越发好了!本来还想跟你一道走走,可你刚陪哀王转了一圈,想是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他一边给她系带子,一边柔声道。
原来他早就到了,她应该早就料到才是。梅若惜低眉应了一声,他最喜欢从这个角度望着她。“好生照顾你的主人!”南宫烈回头对雪狠道。
雪狼忙抱拳应了一声“是!”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跟她说一句话,而她却满怀欣喜。她本是南宫烈身边的人,现在她的主人换成了梅若惜。她明白梅若惜是他用生命守护的人,也是自己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梅若惜目送他飘然而去。雪狼在她身后痴痴地看着,她回过头来看见雪狼孤独的身影,心中不禁一痛。
“传信到东宫,‘金鱼’可以动了!”梅若惜轻声道,言语间有无尽的苍凉和阴冷,金陵城再也不得平静了。
“是!”雪狼恭敬的领命而去。
出了老马丢,隐王骑着马一路狂奔,高希在后面紧追不舍,把邓嫱和左妘瑶远远的抛下。跑了很远的一段,他才停了下来,嘴里呵出热气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十年了,他以为所有的伤都已经好了,可被梅若惜轻轻一触就流血。
“一起回吧!东宫和敬王视你为眼中钉无时无刻不以除你而后快,我们出城的消息只怕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会也许已经设了埋伏呢!”高希担心他的安危道。这些年隐王没少遇刺,起初以为都是西齐旧部所为,后面才发现竟然是东宫与敬王府的人假扮西齐旧部所为,他们今天出门没有带人,虽在京城,天子脚下,却不得不防。
隐王望着满眼萧肃荒凉的山野,剑眉深锁,沉思不语,慢慢地策马前行。“这个梅若惜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你如此心慌意乱?”高希望着好友不禁问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样不炎定了。
“没什么!”心中的怀疑不是不可以跟高希说,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等自己查清楚再说。
高希看他的神情知道他不想说,自己也就没有多问,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个梅若惜有何特殊的地方。
很快邓嫱和左妘瑶跟上来了,相对无言,大家慢慢策马前行,赶回城中已是掌灯时分了。高希送左妘瑶回府,隐王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府邸。邓嫱的满腹心事却不知与何人说。
左妘瑶刚跳下马车,便看见她的大哥左奕领着一队人马正要出门。抬头看见了她,紧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松了下来,语带责备道:“你这两天去哪里了?大哥一回来不见你,下人们说你已经出去整整一天一夜了,让我们好找!”一抬头又看见了琅琊王世子高希,两人相互见礼,高希便告辞而去。
“你们怎么一块回来了?”左奕非常疑惑,不是说跟邓嫱一起出去了吗?怎么是高希把她送回来了。
“一言难尽!我今天遇到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不想她也来到了京城,这次我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回头再细细地跟你说!”左妘瑶拉着左奕的大手笑道。这个大哥最疼的人就是她,她就是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粘在他身边。
“你去书房吧,有人等着见你!”左奕一脸无奈说道。
妡瑜自是明白他口中的那个“有人”是指他们的父亲左仲了,小时候她不懂事也就罢了,可是近来自己稍懂人事,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有失忠义,但是作为子女她又能说什么呢?只有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父亲?”
“别说了,你去吧!”左奕脸色马上黑了下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从钟梅轩回来,隐王发现泌梅轩的梅花真的不够看了。钟梅轩所有的梅花是都萧虹月最爱的六瓣梅,而沁梅轩只有一株六瓣梅花,就是树下埋着她的那株。他走到那株梅花树下,这下面埋的人真的是她吗?他突然有一些恍然。
轩内亮着灯,他推开门,见语桐仍然光着膀子在灯下等他。脸色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他早就把她给忘了。
“奴婢在等殿下回来。”语桐低着头,温顺道。
“穿好衣服,下去吧!”隐王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自己坐在了书案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语桐低着眉,眼里的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目光流转,发现隐王并没有看她,才收起了自己的泪光,披好衣服恭敬地退了下去。她知道她是魅惑不了这个男人了,因为他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