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班会课如期而至,大约班上只有郝真一个人是如此地期盼它的到来。
班主任拿着那张名单,严肃地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大略说了几点注意事项,便一声令下,让学生全部拿好书包,站到楼道里排队。
同学们得令立即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慌乱地走出教室。
郝真的座位由于在中间,不论是往前门走还是往后门走,都得有一会儿的工夫才能走出去。她选择了往后门的方向,也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郝真的个子不高,这么一排在后边,被前边个子比自己高出好多的同学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前边的情况。
同学们刚开始排好队,楼道里是一片喧闹声。
郝真只听见班主任嘹亮的训斥声在前方的远处传来,同学们便都立刻安静下来,有一种不约而同的默契。
这一安静下来,郝真隐约却清晰地听见班主任的声音在队伍的前边说:"我按照名单上的座次叫名字,从前到后。谁听见自己的名字便立即到前边来。旁边两列是两人一桌,中间一列是三人一桌……〃
郝真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规则,便安心地等着自己的名字被班主任嘹亮地叫出声,从前方的空气中传播过来。
不一会儿,郝真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立即穿过人群跑向班主任,同时心想:"班主任会把我安排在哪一列呢?〃她通过这么短时间内就叫到她的名字这一点推测,她肯定是在前面的位置,不会离讲桌太远。
郝真刚在班主任面前站稳,班主任便对她说:"你在中间列的第二桌。你和两个同学一桌。你在靠墙这边的最外边。〃
郝真微微点点头,依旧站着不动。
班主任马上又喊了两个名字,立即跑来一男一女两名同学。
郝真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同学,却也只看到了大概的样子,因为班主任催着他们赶紧进去。只见那男同学个子也不高,面貌很是一般,甚至有些难看。而那名女同学呢,梳着马尾辫,身材苗条,面貌虽然没看清,但是皮肤十分白皙。
郝真高高兴兴地先他们两个走进教室,心里窃喜着:这下可好,竟然有了两个同桌!
郝真坐在刚才班主任指示的座位上,那名矮个男同学坐在中间的位置,那名女同学坐在另一侧靠边的座位上。
郝真时不时偷眼看一下身旁的男同学,终于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男同学粗哑地回答:"耿贤〃
郝真点点头,说:"耿贤,好名字呀!〃
耿贤嘿嘿一笑,应声说:"一般般吧。〃
郝真突然觉得耿贤的说话声有点耳熟,便仔细地回忆自己到底从哪儿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声音。
脑子转动了很久——从坐到座位上到现在已经下课,郝真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她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以往的经历更是能证明她记忆的准确性,所以她相信自己的记忆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至于为什么半天了也没有头绪,她认为应该是这个声音虽然在哪儿听过,但是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还不足以在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凑巧耿贤还坐在座位上,于是郝真鼓起勇气再次发问:"你以前见过我吗?〃
耿贤听问,也转过脸面向郝真,仔细地看着她脸庞,仿佛要辨认出她脸上的每一根短小的汗毛。半天,耿贤才回答:"没见过。〃
郝真问:"真的没见过?〃
耿贤摇着头说:"没见过。〃
郝真不禁嘀咕:"那就奇怪了。〃
耿贤莫名其妙地看着郝真,问:"怎么了?〃
郝真小声说:"你的说话我听着特别耳熟,好像从哪儿听过。〃
耿贤突然咧嘴一笑,语气有些玩世不恭,哈哈笑着说:"你又不是林妹妹,我也不是宝哥哥,玩什么前期今生的俗套把戏?〃
他们在上学期的语文课上才学过《林黛玉进贾府》这篇课文,其中宝黛二人初次相见,两人都在心底纳罕:这个人怎么如此眼熟,倒似乎从哪里见过?〃
郝真听出了耿贤这话的意思,也知道他在利用课文调侃取笑自己,心里有些不悦,脸色瞬间暗了下来,说:"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最好赶紧回忆回忆。〃
耿贤说:"你这人也有意思,这么荒唐的事还说是真的。人家林妹妹和宝哥哥,好歹还是眼睛见过,好认。声音可怎么认呢?〃说着摇摇头,便要不再理她。
郝真拿他没办法,肚子里憋着鼓鼓的气,哼了一声起身离开座位。
郝真一口气跑下三楼,一出楼门直接冲向小卖部的窗口,她像很多身材发胖的女孩一样,一生气就爱吃零食。
耿贤眼看着郝真跑出了教室,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等他再次看见郝真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郝真怀里正抱着一堆零食。
"我靠!这么多零食?难怪你一点也不瘦。〃耿贤怕惹得郝真生气,说话用词委婉了许多。
郝真怀里的零食都堆放到课桌上,足足有半个头那么高。
"这是我的习惯,你管不着。〃
"我也没说要管呀。〃
"你……〃
郝真接不上话,于是撕开一袋薯片,嘎吱嘎吱地嚼起来。
耿贤也是吃货一枚,听她嚼得起劲,还不是吧唧嘴,馋的不行。
"那个,这位同学,你的薯片我能吃一些吗?〃
"不能。〃
"哎呀,咱们可是同班同学,又是同桌,多不容易凑在一起,多有缘呀!薯片就给我吃点呗,我晚上帮你买饭,怎么样?〃
学校的食堂距离教学楼很远,每天晚上随着拥挤的人流去食堂排队等候打饭,是每一个同学都嫌麻烦和头疼的事情。
郝真考虑了一下。
但,最终郝真还是说:"打饭就不用了。只要你肯好好回忆一下最近你有没有见过我,我的薯片就肯分一点给你。刚才我又想了想,确定肯定是最近一个月内的事情,应该好想。〃
"好吧。但我能先吃一片吗?饿着肚子可不好想问题。〃
郝真把撕开一口的薯片往耿贤那边推了一下。
耿贤迫不及待地用手拿了一片,慢慢送进嘴里,是番茄味的,他享受地咀嚼着,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
郝真一见他吃完,立即又把那袋薯片抓回了自己这边。
耿贤开始费力地回忆、寻思:最近我有没有见过她?从哪儿呢?不时侧过头打量郝真,总被郝真的长相吓得立即正过脸。